趙盼這種乖乖女,和耶律十哥這種叛逆少女待久了,心思逐漸野了起來,她也想像耶律十哥一般,四處闖天下。
可自小受到的教育告訴趙盼,她不能,因爲她是皇家人,是大宋的郡主,不能像遼國的公主一般四海爲家。
這一次能作爲送伴使外出,已經讓趙盼很知足了。
但趙盼還是羨慕耶律十哥。
耶律十哥看到趙盼的目光看向了窗外,眼珠子一轉,湊到趙盼耳朵邊上嘀咕起來。
張唐卿本打算讓狄青安排人送趙盼回去,結果沒見到趙盼,趙盼的侍女出來說,趙盼想在霸州玩幾天再回開封。
張唐卿能理解初次出門的小姑娘的心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不玩夠了再回去,也沒在意,叮囑狄青派人保護好趙盼。
趁着落日餘暉,使團開始乘舟過河。
河對岸,契丹接伴使蕭炎讓對身後的人說道:“陳王殿下和大宋使團過河了,儀仗準備好,莫要讓大宋文魁小看了我們契丹的禮節。”
隨着蕭炎讓一聲令下,遼國的接伴團隊立刻行動起來,吹鼓手等立刻行動起來,彩旗插起來。
張唐卿率先走下大船。
“想必這位就是大宋文魁張唐卿了吧?”
“張唐卿見過蕭大人。”
“哈哈,張大人果然是一表人才啊,聖人和太子殿下得知張大人要來遼國,特命本官爲接伴使,聖人特意囑咐本官,只要張大人有所求,我契丹必定滿足。”
“外臣謝過聖人和太子殿下厚愛。”
一個三十多歲的漢人做了個揖說道:“下官契丹侍御史張廷真,見過大宋狀元郎。”
陳王耶律寧哥笑着說道:“張廷真乃是太平十年庚午科狀元郎,哈哈,今天,是狀元對狀元啊。”
蕭炎讓明顯不爽張廷真自報家門,冷哼一聲說道:“我契丹的狀元,能和大宋的狀元比嗎?張大人斗酒成詩詞,你行嗎?還不速速退下。”
張廷真的臉變得比豬肝還紅。
“下官乃是接伴副使,迎接張大人一行,是下官的職責所在。”
蕭炎讓瞪了張廷真一眼,歉意的對張唐卿說道:“讓張大人見笑了,有些人不懂規矩,請張大人蹬車,前面不遠既是永清縣,本官已經在城內略備薄酒,爲張大人和陳王殿下接風,請。”
“哈哈,蕭大人客氣了。”,張唐卿看蕭炎讓等人已經上了馬車,自己也上了馬。
“哦?張大人不坐車?”
“本官還是喜歡騎馬,自在一些。”
張唐卿一行人花了半個時辰纔到永清縣城。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落山,大地一片漆黑。
但永清城門口卻是燈火通明,無數的火把和燈籠,把永清城門口照的如同白晝。
無數漢人士子打扮的人,站在官道兩側,向遠處眺望。
城門口紮起了七八座戲臺子,牌樓上寫着什麼析津府萬花樓、南京敘情館之類的牌匾,無數小娘子站在戲臺子上凍的瑟瑟發抖,但沒有一個人去穿近在咫尺的裘皮,紛紛穿着絲綢衣服,向遠方翹首。
隨着遠處的火龍漸漸臨近,人羣開始騷動起來。
永清縣的衙役開始維持秩序,防止百姓們衝撞了使節團。
張唐卿看着熱鬧的城門口,出現了短暫的失神,“我在遼國的名聲這麼大?”
蕭炎讓說道:“我契丹士子得知張大人要出使契丹,早就翹首以盼了,從半個月前,契丹的士子就向南京道而來,就是爲了一睹大宋文魁的風采啊。”
“呵呵,唐卿受之有愧啊。”
耶律寧哥說道:“張大人,見一見士子們?”
張唐卿眼珠子一轉,立刻說道:“既如此,本官就見一見大家。”
張唐卿下了馬,緩緩向人羣中走去。
楊文廣和楊三青一左一右,護衛在張唐卿身邊。
“學生見過張大使。”
張唐卿輕輕伸出手,虛拖了一下,“諸位請起。”
遠處,趙盼看着溫文爾雅的張唐卿,心中小鹿亂撞。
以前的張唐卿,表面上永遠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但能從張唐卿的目光中看出一絲絲的桀驁不馴。
但現在的張唐卿,舉手投足之間,處處顯示出大家的風範,臉上笑容和煦,說話不疾不徐,讓人聽來,如飲瓊漿,大宋所有的風流倜儻,都體現在了這一刻。
面對遼國士子的問題,張唐卿總能不疾不徐,引經據典暢談一番,讓遼國士子佩服的五體投地。
時不時的,還有人拿着《天生字典》向張唐卿求教,或者質疑張唐卿在字典中的措辭錯誤,張唐卿總能找到相應的書籍來源,讓對方啞口無言。
張唐卿邊解釋,邊向城門口走去,等他到了城門口時,門口所有的戲臺子都燈火大亮。
“滾滾長江東逝水……”
姑娘們開始唱起了張唐卿的詩詞,不過,這唱腔和語調,讓張唐卿很不舒服。
張廷真見張唐卿皺起了眉頭,立刻問道:“這首詞唱的不和張大人的心意?”
張唐卿笑道:“總感覺差了三分。”
“這曲調是從大宋流傳過來,難不成張大人認爲大宋的曲調差三分?”
張唐卿眉頭一皺,張廷真話裏有話啊。
張廷真說出這句話後就有點後悔了。
他的心神亂了,尤其是看到張唐卿在遼國受到的禮遇後,他的內心除了羨慕嫉妒,就只剩下了恨。
所以,張廷真明裏暗裏的給張唐卿下了個套子,張唐卿已經說差了三分了,可這調子是從大宋流傳過來,難道,大宋的調子也差了三分?
衆人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張廷真話裏的意思,但沒有一個人斥責張廷真。
讓張唐卿丟臉,符合契丹國的利益。
張唐卿笑道:“非也非也,北人唱南人的曲調,總歸是差了三分,好的曲調,應該因時因地因音而做,而不能拿過來就用,這種拿來主義,要不得。”
雖然大家第一次聽到拿來主義這個詞,但都能理解是什麼意思,顧名思義,就是說契丹只會模仿大宋唄?
即便是蕭炎讓,也皺起了眉頭,對張唐卿的指桑罵槐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