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如長蛇,千里限夷漢。首銜西山麓,尾掛東海岸。中開哆箕畢,末路牽一線。卻顧汝漠平,南來獨飛雁。居民異風氣,自古習耕戰。
上論召公奭,禮樂比姬旦。次稱望諸君,術略亞狐管。子丹號無策,亦數遊俠冠。割棄何人斯,腥臊久不澣。哀哉漢唐餘,左衽今已半。
玉帛非足雲,子女罹蹈踐。區區用戎索,久爾縻郡縣。従來帝王師,要在侮亡亂,攻堅甚攻玉,乘瑕易冰泮。中原但常治,敵勢要自變。會當挽天河,洗此生齒萬。”
張唐卿唸完後,推開圍擋他的士子,大步向前走去。
“小樣,昨天就知道今天你們不服,咱早就準備好了。”
“片刻成文章。”,一個士子感慨道。
“好像有駢文的對仗,五字一句,似詩而非詩。”
衆人清醒過來,纔看到張唐卿已經走出去了幾十步。
衆人服了。
“學生恭送正旦使張大人。”
張唐卿微微一笑,從此以後,南京城將留下我張唐卿的神話。
南京城相比於開封府來說,就不夠看了,甚至不如大名府繁華,但在遼國來說,已經算是一等一的大城。
城內以漢人居多,中間也有不少穿着契丹服飾的契丹人。
不過,從百姓的行走姿勢上能看出來,這裏依然存在着階級。
契丹人走路昂首挺胸,哪怕穿的再破,臉上的驕傲之色不是裝出來的。
反觀漢人,哪怕穿着裘皮大衣,走路的時候也低着頭。
一個衣着華麗的漢人碰到一身破爛的契丹人,一般情況下都是漢人主動讓路。
“南京雖然不如開封繁華,但勝在雄壯,有幾處景緻尚可一觀。”
南京城牆高三丈寬一丈五尺,幅員三十六裏,是五京中最大的城,城中尚存有部分皇宮建築,是石敬瑭時期所建。
不過,南京城內的皇城規模極小,並且位於南京城西南角,顯得有點不倫不類。
蕭炎讓帶着張唐卿在皇城外轉悠了一圈,張唐卿就失去了興趣,這也叫皇宮?好像不比趙元儼的王府大多少。
耶律寧哥見張唐卿興趣缺缺,立刻感覺受到了侮辱。
“張大人,南京城內有一寺廟,名曰憫忠寺,寺內有一得道高僧仁能法師,道法深厚,聽說今日出關,正好閒來無事,咱們去瞧一瞧?”
蕭炎讓笑道:“我在上京也聽過仁能的名聲,聽說一般人見不到他的面?”
“確實,夏天陛下臨幸南京道,就沒能見到仁能大師。”
張唐卿一下來了興趣,還有皇帝見不到的人?
“仁能大師只見有緣人,不管是達官顯貴也好,富豪鄉紳也罷,如果入不了仁能大師的眼,也見不到他。”
張唐卿笑道:“有意思,有意思,走,咱們去會會這個大和尚。”
路上,耶律寧哥向張唐卿介紹了仁能來歷,“仁能大和尚乃是開封大相國寺的得道高僧,從十年前雲遊至南京,就在憫忠寺掛單,十年間,大師共開壇講法數百場,每場都讓人如沐春風,前年小王有幸聽了大師的講法,至今回味悠長。”
見慣了後世的寺廟,看夠了開封府的大相國寺,再看憫忠寺,就像宮殿和民宅的差別一般,更別提和後世的法源寺相提並論了,憫忠寺可能比張唐卿住的禮賓院還要小一些。
不過,憫忠寺的香火非常旺盛,無數善男信女斜挎着香包,虔誠的跪在佛前,向佛祖祈禱着什麼。
衆人越過大雄寶殿,向寺院的後院走去。
轉過照壁,就被一個沙彌攔住了。
“阿彌陀佛,施主請留步,今日大師不見客。”
耶律寧哥好像已經猜到是這種情況,遺憾的說道:“小王來十次,能見到大師一次,就算是燒高香了。不過,如果你們有懂佛法的,可以寫幾句佛語,說不準大師格外開恩,會見一見。”
昨天,張廷真失了一招,今日急於表現一下,讓張唐卿看看,契丹的狀元郎涉獵廣泛,連佛法都能得到大師的青睞,所以張廷真立刻拿起筆墨,寫了幾句話遞給了小沙彌。
小沙彌應該碰到過很多這樣的事情,也不推辭,拿着進了後院。
片刻功夫,小沙彌就回來了,“這位施主,大師說,您與佛無緣,請回吧。”
張廷真臉上火辣辣的疼,可又不能發作,只能暗暗生悶氣。
“有意思,越來越有意思了,我也來試試。”
張唐卿閉上眼,略微一沉思,提筆寫下了一首詩。
本是後山人,偶做前堂客。醉舞經閣半卷書,坐井說天闊。大志戲功名,海斗量福禍。論到囊中羞澀時,怒指乾坤錯。
耶律十哥看不懂什麼意思,耶律寧哥文化程度也不高,沒看出張唐卿這首詩裏的意思。
但趙盼等人卻看懂了。
“大人,您在嘲諷仁能大師?”
張唐卿笑道:“大師和青樓裏的姑娘沒什麼區別,歸根結底,都是用一種似是而非的神祕,來博得人們的好奇心,大家的好奇心起來了,他也就成了大師了。”
張唐卿一說完,衆人集體懵逼。
小沙彌剛接過詩詞,聽聞張唐卿如此編排仁能大師,臉色立刻大變。
“施主,請口下留德。”
“小師傅,你可以把我這句話說給仁能大師聽,看看大師是什麼意見再說。”
憫忠寺的後院本就不大,張唐卿等人所處的位置,距離房子不過幾步遠,屋內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慧清,把施主的字拿進來吧。”
“是。”
片刻功夫,小沙彌出來,恭敬的說道:“張施主,大師有請。”
張唐卿微微點了點頭,嘩的一聲打開扇子,邊扇邊往裏走。
大冬天扇扇子,已經成爲張唐卿的標誌性動作。
房內異常簡陋,只有一僧一蒲團一泥塑菩薩和一供案,牆上掛着一個大寫的“禪”。
“張施主,請坐。”
“你如何得知我姓張?”
仁能笑着說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