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臣有話說。”
張唐卿看向了晏殊。
晏殊感受到了趙禎的惡意,但晏殊沒有退縮,如果就此偃旗息鼓,以後晏殊還怎麼在百官面前直起腰來?
“張唐卿再添一罪,臣請罷免張唐卿所有差事。”
“晏先生,朕說過,張唐卿有罪,也有功,但罪不至於罷官。”
章得象也站了出來,“臣請罷張唐卿。”
隨即,又有幾個官員站了出來,“臣請罷張唐卿。”
趙禎喫驚的看着這幾個人,臉色漲紅,估計被氣得不輕。
趙元儼出聲道:“官家,張唐卿治下確實出了岔子,暫時免去他的差事也可,王相,你說呢?”
王曾猶豫了會,說道:“臣贊成。”
“叔王,你們……”
趙元儼微微向趙禎搖了搖頭,示意趙禎不要和百官硬頂。
趙禎氣哼哼的坐了半晌,才輕聲說道:“知制誥,傳旨,免去張唐卿微州觀察使、保和殿侍制、戶部右侍郎、戶部司副使之職,任張唐卿爲國子監祭酒,判監事,王相,也行?”
趙禎的語氣中,帶上了絲絲的請求的味道。
趙禎實在不想張唐卿一下子被罷官奪爵,當然,罷官奪爵是不可能的,雖然張唐卿得罪了士大夫集團,可張唐卿還是士大夫集團中的一員,百官還要維護士大夫集團的利益。
張唐卿喫驚的擡起頭,看向了趙禎。
他沒有從趙禎的臉上看到任何的氣憤和無奈,只看到了趙禎眼神中的堅定和不屈。
張唐卿原本正四品的侍從官、記祿官和差遣,被一擼到底,而國子監祭酒只有從四品,比不上司農寺和鑄幣監。
衆人正在爲誰能得到趙禎的青睞,能接手戶部右侍郎時,趙禎明顯已經想好了。
“鑄幣監少監曾公亮,任權戶部右侍郎,權戶部司副使。鑄幣監監丞文彥博,任鑄幣監少監。”
張唐卿更加喫驚了。
趙禎這一系列的安排來看,他口袋裏,有一幫人才啊。
不管是提拔的曾公亮也好,還是文彥博也罷,都是十幾年後的宰輔,還是非常有名的宰輔。
彷彿在一瞬間,張唐卿的事情塵埃落定了。
張唐卿有罪嗎?
沒有公論,趙禎一錘定音,沒有給大臣們繼續追究張唐卿的機會,而是以主動降低品級了結。
就像當年王曾罷相時,僅僅以一個大火,就能把一個宰相罷官,何況張唐卿這樣的正四品小官。
張唐卿收拾好行李,準備去國子監上任了。
有人歡喜有人憂。
馮元站在張唐卿值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計相,快請進,下官還沒收拾完。”
馮元嘆了口氣,說道:“你是何苦呢?”
“計相所說是何意思?”
“你啊,明知故問,非得要得罪天下進士不行嗎?”
“計相,在下官眼中,不存在什麼進士官還是斜封官,只要是有能力的官,只要能爲百姓謀福祉,爲大宋謀太平,就是好官。”
“計相過講了。”
“唐卿,你想過嗎?進士官比斜封官的能力要強很多。”
“這點下官承認,但進士官中也有林嶽那樣的奸人,也有夏相公那樣的高人。”
張唐卿用一個夏竦,徹底堵住了馮元的嘴。
進士官的總體能力比斜封官要高,但只是總體高,並不代表所有的個體都高。
而這次京察和外察,卻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難道所有的斜封官都不堪嗎?
何況,被罷官的斜封官,幾乎是家庭比較普通的官員,像是呂夷簡的公子,屁事不幹,還是好好的正七品,還有呂夷簡的堂弟,前前宰相呂蒙正的兒子,曾經和張唐卿一起參加鎖廳試的呂知簡,現在還當着他的太子右贊善大夫。
而像張權,還有銀州通判王伯江,曾經的銀州米脂縣知縣,就要被罷官?他們乾的不好嗎?不,他們沒有後臺,他們不是進士官,憑什麼?
如果不是他們知道丁茂林曾經當過張唐卿的幕僚,估計丁茂林也要被罷官了。
張唐卿不是不知道這樣會得罪百官,但他已經不指望這幫既得利益者,會自己割肉救大宋了。
“你啊,我以爲你成熟了,結果還是這麼幼稚,晚上,我請宋相喫酒,你也過來吧。”
張唐卿笑了笑說道:“計相,我是不會道歉的,包括範相也不可能。”
“什麼?”,馮元喫驚的看着張唐卿。
他原本以爲昨天是因爲張唐卿口無遮攔,沒經過仔細思考纔會說出那樣的話,經過一晚上的深思熟慮,他應該會爲自己的冒失而後悔不已,這時候,只要自己能帶着張唐卿去宋綬哪裏道個歉,估計宋綬也會原諒張唐卿。
但今日來看,宋綬有意接受張唐卿,但張唐卿好像已經無意新政派了。
這是新政派的巨大損失。
張唐卿看到曾公亮出現在了張唐卿值房外,笑着說道:“曾侍郎稍等,下官馬上收拾完。”
曾公亮紅着眼睛,拉住張唐卿的衣袖說道:“明峻兄,咱們雖然接觸不多,但我對明峻兄佩服的五體投地,請受公亮一拜。”
張唐卿趕緊拉住曾公亮,說道:“曾侍郎折煞下官了,下官愧不敢當。”
“大宋錢莊業,是明峻兄一手建立起來,公亮也是錢莊業的受益者,就這一點,明峻兄當得起公亮一拜。”
馮元笑着說道:“你倆就別惺惺相惜了,你說明仲你也是,都能當唐卿叔叔的人物了,非得給他行禮幹什麼?”
馮元一句話說話,曾公亮的臉紅透了。
曾公亮比張唐卿大十一歲,可不就是叔叔輩的人物?
“計相就會開玩笑,在下官看來,明峻兄屬於聞道於先的人,自然當得起下官的禮。”
“好了,唐卿,你好好跟明仲交代一下戶部司的事情,尤其是錢莊這一方面,要交代清楚。”
“下官恭送計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