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宋文魁 >第790章 官不多,而是太少了
    夏竦哈哈笑了起來,“做菜都能做出道理,也就你張唐卿張明峻了。老夫記得你有一句話說的很好,對事不對人,道理很透徹,可要想執行起來,難度太大太大。”

    “實際上,朝廷這幾年的風氣已經不錯了,起碼比呂相和範相時要好很多,那時候,事情沒有對錯,只有人有對立面。”

    夏竦點了點頭,說道:“確實,範相出京後,宋相和王相做事低調了很多,總算沒有讓政令在爭吵中難產。”

    “本來我想等兩三年時間,可我忽然發現,有人在往後走。”

    “你說的可是有人又想鬧着以京官身份出知外地?”

    “是,不止是這個,聽說有人上書,要求廢除武將嘉祿令?”

    “是有這麼回事,而且是文官。”

    “他們是怕我主政政事堂後,要在文官中推廣這一套吧。”

    “你分析的很對,我也是這麼覺得,不過這件事本我壓下去了。”

    “可夏相想給您的幾個兒子謀一個出身吧。”

    夏竦尷尬的笑了笑,沒有接話。

    如果按照以前的規矩,夏竦的孫子輩都能恩蔭幾個九品的小官,可如今,只有夏竦家裏的老大恩蔭了一個正八品的小官,其他孩子依然是白身。

    夏竦也有私心,他也希望給孩子鋪好路,讓孩子們能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夏相,今天我跟你交個底,未來到底應該怎麼走。”

    張唐卿把紅燒肉端到假山旁邊的涼亭裏,侍女早就準備好了蚊帳,把涼亭包圍起來。

    “雖然才四月中,天就熱的不成樣子了,還是你家好,在水邊上喝着酒,喫着肉,當真是一大享受啊。”

    “要是晚上才美呢,四周點上燈,聽着蟲鳴鳥叫,愜意。”

    “張相是會享受的。”

    張唐卿給夏竦倒了杯酒。

    “夏相對冗官一事,有什麼看法?”

    “天下冗官過萬,每年耗費錢糧千萬貫以上。”

    “夏相準備如何解決?”

    “無法解決。怎麼,張相有法子解決?”

    “有點不成熟的想法。”

    “張相如何教我?”

    “一句話,在我看來,天下官員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

    “什麼?”,夏竦震驚了,他實在沒想到,張唐卿竟然覺得官員太少了,而不是太多了,實在是過於駭人聽聞了一些。

    忽然,夏竦彷彿抓住了張唐卿的核心:“張相的意思,要讓冗官有差遣?”

    “當然,冗官者,主要有兩條,一是恩蔭,只拿俸祿不幹活,二是衙門口裏不幹事的人,互相推諉扯皮,致使行政效率低下。”

    夏竦點點頭說道:“衙門裏這種情況不少見,有時候要辦某件事,都找不到相應的主事人。”

    “所以,我準備把所有的冗官都利用起來,重新調整行政架構。”

    “如何調整?”

    “恢復三省六部制,如何?”

    “難,難啊,難不成你還想獨掌朝政不成?”

    “非也,恢復三省六部,不代表就要解散政事堂。”

    夏竦一下來了興趣,“哦,這是什麼意思?”

    “我以尚書左丞,兼任平章事,尚書右丞爲副相,其他人分別以門下侍郎、中書侍郎、三司使、御史大夫、翰林大學士爲執政,如何?”

    夏竦是何等聰明之人,一下就聽出了張唐卿深層次的含義。

    這那裏是三省六部啊,這明明是一套全新的互相制約,又互不統屬的官僚體系好不好。

    三省者,發起、審覈、執行,三司使繼續掌控天下財權,御史大夫從旁監督,翰林大學士作爲皇帝的代表發聲。

    可以說,小小的官位變化,卻包含了所有人的利益。

    而且,參知政事不再是飄在空中的執政,而是沒人都有一罈子要管着,成爲某一方勢力的代表。

    只要這套制度拋出來,趙禎會不會同意?臺諫會不會同意?三司會不會同意?誰不同意,誰是傻子。

    夏竦不再說話,而是不停的喝酒。

    夏竦忽然發現,他實在搞不懂張唐卿哪來的這麼大的自信,敢對整個大宋的行政架構進行改革,和他之前認爲的循序漸進式改革完全背道而馳。

    可夏竦就是覺得張唐卿能夠成功。

    因爲張唐卿一貫秉持的把支持自己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反對自己的人搞得少少的,這就是改革的核心所在。

    夏竦感覺已經醉醺醺的了,晃晃悠悠站起來,“你才二十九歲啊,虛歲三十,你的這些想法到底從何而來?”

    “我來自千年之後。”

    “哈哈,老夫知道了。”

    夏竦走了。

    下午,張唐卿起牀後,得知夏竦連上兩本要求致仕。

    張唐卿剛洗了把臉,趙禎又來了。

    趙禎非常興奮,“張愛卿,你說的很對,中午舫兒多吃了半碗飯。”

    “孩子只有多運動才能長得快。”

    “是,是,以前舫兒沒有玩伴,這次把你家倆孩子送進宮,當真是明智,我已經專門下了旨意,以後四個孩子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只要安全無虞,任何人不得阻攔。”

    “做錯了還要教育,否則孩子們會養成無法無天的性子。”

    “朕明白,朕明白。”,趙禎說着,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這是娘子讓我給先生的束脩。”

    “束脩?”

    “對,朕已經讓王質擬旨了,封你爲少師,以後,教育皇子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臣可沒答應。”

    “聖旨都下了,不得抗旨不尊。”

    “好,好,臣接了。”

    “夏相的事,你知道了吧?”

    “剛聽說了。”

    “當真授予尚書令?”

    “臣是這樣想的,權力不是來源於品級,而是來源於地位,哪怕授予了夏竦尚書令,他也無法左右朝政,對夏竦而言,不過是榮歸故鄉,死後墓誌銘上好看一些罷了。”

    趙禎陷入了深思。

    “就像臣相當尚書左丞一樣,臣的權力來源於官家,來源於臣掌握了天下官員升遷,臣可以決定大宋政策走向,而非來源於尚書左丞這個職位。”

    “是這個理,可既然毫無差別,爲何愛卿還要拿出尚書左丞呢?愛卿繼續當中書門下平章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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