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唐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李昭玘。”
“下官在。”
“你擔任本次救災使,全權負責皇宮外的救災事宜,告訴百姓們,暫時實行軍官,但凡有不配合的官民,可先斬後奏。”
“遵命。”
“王隨,爾等立刻入宮,告知陛下速速躲避,命令金明池大船做好準備,如果實在不行,命陛下登船。”
“使相,您呢?”
“我去城外。”
“使相,使不得啊。”
“沒有什麼使不得的,李文進,立刻協調幾艘小船。”
張唐卿本想去大堤上看看,找找堵住缺口的辦法。
可開封府的城門根本就打不開,因爲外面水位高,水壓堵住了大門,只能等內外水面平衡了才能開門。
張唐卿本想從城牆上吊下去,被展昭制止了,外面的水流太急了,小船根本就撐不住。
一直到第二天,開封府內已經成了一片澤國。
最深處的西城門已經到了四五丈深,好在沒有淹掉全城,尤其是皇宮方向,沒有受災。
無數百姓站在空地上,茫然的看着滔天的洪水。
很多老人想到了往年不好的回憶,除了嚎啕大哭以外,別無他法。
劉渙跪在宮門口瑟瑟發抖,他已經跪了兩個時辰了,可宮中依然沒有任何旨意傳出來。
沒有一個人同情劉渙,正是因爲劉渙的玩忽職守,才讓大家陷入如今的困境。
官員們走過劉渙身邊時,第一件事就是吐一口口水。
劉渙感覺天都要塌了。
哪年不遇到汛警?每次都沒事,爲什麼這一次就出事了呢?劉渙搞不清楚,但他明白了張唐卿說的寧可備而無用,不可用而不備的含義。
宮中隨後傳出旨意,開封府知府劉渙、少尹黃承望下大獄,令包拯爲開封府少尹,權知開封府知府,負責開封府救災事宜。
最高興的應該是戶部。
戶部左侍郎曾公亮就差跳舞了。
最近一兩年,開封府糧倉一直採用新糧換陳糧的方式,保證開封二十四倉糧食是新鮮的。
如今,終於看到了把糧食清空的希望,等秋天時,就能直接儲存新糧了。
二十四倉徹底放開了,開封百姓只要有需要,就可以去糧倉內領取糧食,不用花錢。
張唐卿終於坐着小船,到了決口的地方。
缺口大概三百仗寬,也就是一百米左右。
幾百個百姓正在缺口兩邊打木樁子,防止缺口被越衝越大。
可以說,開封府附近大堤決口,解救了下游百姓。
但對開封來說,卻是一場大災難。
“胡大人,你們工部有什麼意見和建議?”
“昨日我們商討了一下,目前有兩個方案,一是堵住現有缺口,二是讓黃河改道。”
“改道?”
“是,根據工部的數據記載,如今黃河已經成爲了地上河,即便這次不改道,百年後也一定會改道,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沒有辦法從根子上解決嗎?”
張唐卿問道:“蘇頌呢?”
“正在協助工部制定補救方案。”
“讓蘇頌到政事堂找我。”
“是。”
張唐卿也沒有好辦法,朝廷必須快速拿出一個解決方案,要麼改道,要麼堵缺口。
改道是這麼好改的嗎?按照目前的技術水平,除了讓黃河水自然選擇河道以外,沒有其他的好辦法。
一旦選擇讓黃河自然改道這一條路,黃河下游將會變成一片澤國,三五年之內,百姓只能看着四處的黃泥湯子哀嚎。
蘇頌還沒和張唐卿見禮,張唐卿就問道:“除了改道以外,你們還有什麼法子解決黃河河道不斷增高的問題?”
“只能臨時修補,或者趁着黃河干枯的時候深挖河道。”
“黃河河堤不斷增高的原因是什麼?”
“因爲河水中包含大量泥沙。”
“爲何長江水清,而黃河水濁?”
“這……”
“你們連黃河水包含泥沙的原因都沒找到,就想找到解決的辦法嗎?”
蘇頌嚇了一跳,他從來沒見過張唐卿這麼嚴肅,甚至有點暴怒的表情。
“從現在起,你交卸了司農寺寺卿,馬上去工部報到,和工部左侍郎交換,先回去準備,政事堂立刻開會。”
蘇頌喫驚的嘴巴能塞下一顆雞蛋。
蘇頌的任命在半個時辰之後就下到了工部。
蘇頌不知道這件事是好是壞,只有原工部左侍郎臉上一片死寂,這次,他成了黃河改道的替罪羊。
哦,替罪羊不止有一個,還有一個開封府劉渙,已經下了大獄了,他比劉渙還強一些,起碼還能有個正四品的官位。
開封的百姓是不幸的,因爲上游大雨,他們遭受了無妄之災。
可開封的百姓又是幸運的,因爲朝廷敞開了供應糧食,百姓沒有一個餓死之人。
一些上了年紀的人知道,洪水期間沒有餓死人,這是多麼的幸運,每天都有無數百姓到宣德門外磕頭。
趙禎看着一片黃色的開封府,久久不語。
“官家,回去吧。”
“張愛卿,如果沒有土豆,朕不知道要死多少子民。”,趙禎指着成片成片泡在水裏的民房,問道:“洪水退後,百姓們的房子還能住嗎?”
“官家,恐怕不能了,百姓們的房子大部分是木質結構,幾乎沒有地基,即便洪水退去,房子也不能住人了。”
趙禎忽然嚎啕大哭,“這可如何是好?百姓們如何度過嚴冬?”
周圍的官員聽到趙禎大哭,也都跟着哭了起來。
趙禎仁慈的名聲,瞬間達到了頂點。
趙禎和張唐卿走下宮牆,看看左右沒人了,張唐卿才輕聲道:“官家,沒人了,不用哭了。”
趙禎這才收起眼淚。
“張愛卿,快給朕說說,爲何能賺錢?朕還是不明白。”
張唐卿笑道:“開封府本就狹窄逼仄,趁着這個好機會,咱們把開封府推到了重建,多好?”
“可,可朕還是不明白,免費幫百姓們修房子,爲何會賺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