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許兩家的親事辦的雖然倉促,但東西之前都是備齊了的,只不過娶夫的人從女兒變成了娘。

    韓家爲了面子好看把請帖改了,上面連具體的人名都沒寫。

    沈流覺得這樣實在是委屈了許公子,於是讓人好好宣揚了一番。原本被上門討要禮物許多人就心有埋怨,現在這麼一鬧更不想去了。

    所以好好一場婚事,來道賀的親友卻少之又少。

    韓露穿着紅袍面色麻木的站在大門口,對面是同樣表情的韓大夫。

    “韓家主,韓大夫,恭喜恭喜啊。”沈流大概是全場爲數不多真心高興的人,她還帶來了禮物,一對翠綠翠綠的綠帽子。

    “這個大的送你,這個小的給二小姐,還有這個——”她說着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笑眯眯的遞給了韓大夫,“世間少有的好東西。你妻主跟平夫拜天地的時候喫一顆,保管即刻斃命,不會誤了大喜的時辰。”

    韓大夫眼淚昨晚已經流光了,他知道自家沒了靠山,還把真正的王女給得罪了,現在不管沈流怎麼羞辱,他都得忍着。

    “多謝沈小姐。”韓大夫強顏歡笑的伸出手,就在這時,一輛氣派寬大的馬車停在了府門口。

    “姨婆,您慢點。”韓良一臉諂媚的舉着胳膊,從裏面迎出一人。

    “大喜之日,哪來的無禮鼠輩在此喧譁?”劉春華先聲奪人,擺明了要給韓家撐場子。

    見她出現,韓家人俱是一臉歡喜,就連韓露那如死水一般的眸子裏都露出了光彩。

    “劉大人,您怎麼親自來了,這如何使得,快,快裏面上座。”韓露狗腿的湊上前,那架勢好像來的人是她親孃。

    沈流對此早有準備,所以並不驚慌,可她沉得住氣,旁人卻沒打算息事寧人。

    “那邊的小女郎,我問你話呢。”劉春華高高在上的點指道。

    大庭廣衆之下這麼囂張愚蠢,把沈流都給驚住了。皇太夫的名頭就這般好使嗎,她身邊站的可是鎮南王王女,她不信韓家敢有所隱瞞。

    所以,這位劉姨婆是真的不怕,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我說老太婆,你哪位啊,管這麼寬。”沈流吊兒郎當的說道。

    劉春華氣急不語,一旁的韓良趕忙道:“這位是玉松縣的劉縣令,她爹是伺候過皇太夫的……”

    “宮人?那看來劉大人的爹爹挺廢物的,說不準還得罪過皇太夫,你們可得離她遠點,以免日後被牽連。”沈流對皇權並不懼怕,一來是前世她娘造了反,她是名正言順的皇太女,二來是她命不久矣,將死之人還有什麼好怕的。

    劉春華平日裏作威作福慣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駁她的面子。

    “你這小輩!你可知得罪了我會有什麼下場!”

    “我何時得罪過劉大人,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嗎?”沈流十分驚訝,她不緊不慢的說道:“我雖不曾進過宮,但書籍話本看過不少,若你爹真得皇太夫器重,他應該一直留在宮裏伺候,由內侍局恩老,怎會年紀輕輕就出宮嫁人啊。”

    “當,當然是因爲皇太夫不捨得我爹錯過花期,所以才……”劉春華底氣不足的反駁道。

    沈流一眼就看出她在心虛,當即再接再厲道:“要真如你所說,那皇太夫定不是你爹的主子,而是你爹的親爹,你該叫他一聲外祖纔對。”

    “劉大人,你有這麼顯赫的身世,竟然只做了一個七品小官,實在是不應該啊。還有這三乘馬車可是一品大員坐的,你得坐四乘,和親王同等待遇。”劉春華能倚仗的無非是她爹跟皇太夫的主僕關係,那她就當面撕開看看,這關係到底有多硬。

    “你,你休要胡言,這輛馬車是皇太夫親自賞給我爹的,我絕對沒有僭越之心!”劉春華臉上的汗都下來了。

    對面這小女郎實在是不講規矩,她不過是出言諷刺幾句,她竟然直接搬了虎頭鍘出來,要砍她們全家的腦袋!

    “賞給你爹的?我還以爲是賞給你的,劉大人,你如此霸佔御賜之物可是對皇太夫的大不敬啊。”不就是狐假虎威嚇唬人嗎,當誰不會似的。

    這輛馬車劉春華平日裏沒少炫耀,其他人都看在皇太夫的面子上對她吹捧,以至於她越來越拎不清自己的分量。

    “你,你這沒規矩的無賴東西休要胡攪蠻纏,本官從未這麼想過。本官今日來參加韓家親典,你一介白身,還不趕緊退下!”如此是要拿身份壓人了。

    “劉大人,你可聽過一句話,叫做‘先撩者賤’啊。你我都是韓府的客人,我好心好意送了禮,你卻不分青紅皁白的開口就罵,你當誰都是韓露,對不要麪皮的對下屬卑躬屈膝嗎?”

    沈流這張嘴是能殺人的,她此話不但罵了劉春華,連帶着如韓露一般的官員也跟着擡不起頭來。

    有人心裏羞憤,自也有人心情舒暢。

    劉春華從來沒丟過這麼大的臉,她恨不得讓人把眼前的小女郎拖下去千刀萬剮。

    但外面一衆百姓看着,還有王女在側,她也不好無故傷人,當即只能忍氣道:“沈小姐好一張利嘴,就是不知道你保命的能耐是不是跟你的嘴一樣厲害。”

    這已經不是暗示,而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夏怡人聽得一皺眉,她本就喜歡沈流,更何況現在拿人手短,她上前一步冷嘲道:“劉大人也是好威風,就是不知道你爹在皇太夫跟前有幾分面子,可能跟我這個鎮南王獨女比上一比啊?”

    劉春華來之前就聽說沈流跟王女交情匪淺,但她不怕,因爲——“你娘不過是個異姓王,跟女皇無血無親,我勸王女還是不要太得意的好。”

    這話一出,在場衆人俱是一陣。

    沈流跟夏怡人對視一眼,心裏同時道:這劉春華是個傻x吧?

    夏怡人都被對方的愚蠢逗樂了,“你是覺得我娘不是皇太夫生的,所以兩相之下,他更看重你爹這個宮人?”

    劉春華沒說話,但看態度他竟真是這麼想的。

    沈流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你能平安活到現在,在場的各位都有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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