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裏一片靜謐。

    顧景恆垂眸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說!”沈流心裏極度不安,她直接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女人冷漠的眼神深深刺痛了顧景恆,他一咬牙,還是親口把這幾天的詭異說了。

    “我像變了一個人的似的,出言羞辱,直接把大哥和二哥都趕走了?”

    “是。”

    一股發自心底的寒意席捲全身,沈流一下就猜到了原因。

    那個人來了,那個搶走她身體的女人提前出現了!

    顧景恆從未見過眼前人如此驚慌的模樣,他知道對方被嚇壞了,於是連聲安慰道:“阿流,沒事的,你就是做了一場夢,我現在就讓人把哥哥們請回來。”

    “不,不行!”現在哥哥們離開纔是最安全的。

    沈流掩面落淚,心裏一陣後怕。是她太自私了,總想着還有時間。

    對了!

    “阿素呢?”沈流緊張的問道。

    顧景恆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但也沒有多想,只極力安撫道:“阿素沒事,他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裏。

    “那就好,那就好……”不過她必須儘快把人送走,還有眼前的這位。

    沈流擡頭看向顧景恆,明明記憶裏只是一瞬而過,但其實已經過了許多天。

    他瘦了,胡茬都長了出來,眼底也帶着青黑,定是一直沒睡好的緣故。

    “阿恆。”

    “我在。”

    沈流眼眶一熱,到了嘴邊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她不是木頭,就算之前不懂,此時對着男人滿含情意的眼神,她也意識到了。

    顧景恆心悅於她。

    但她不能迴應。從前那個小賊兒用她的身體親近過很多男人,曾經的夫侍,小廝,後來的附庸,隨從,她都不甚在意,因爲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

    可只要一想到,那人會對顧景恆動手動腳,耳鬢廝磨,她就嫉妒的幾近發狂。

    “他們都走了,你爲何還要留下?”沈流硬起心腸,不等對方回答就冷言道:“我會給你一封和離書,你收拾收拾回孃家吧。”

    聽到這麼無情的話,顧景恆的呼吸瞬間就被掠奪了,他渾身僵硬的問道:“你說什麼?”

    “和離,我要跟你……”

    “閉嘴!不許再說了!”顧景恆痛苦的打斷了她的話。幾息之後,他咬着牙根說道:“你定然是累了,先休息吧,我,我還有事。”

    男人飛速轉身,背影裏帶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流心底一片麻木,她感覺不到痛,只一瞬間對周遭事物都失去了興致。

    渾渾噩噩的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後,沈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送走幼弟。

    沈素一張小臉哭得皺巴巴的,嗓子都啞了。

    “姐姐,我不走,我會乖的,你別趕我走,求你了。”

    “阿素!”沈流內心的急躁沒人能明白,她看着眼前哭求的小人兒,想的卻是前世那具被惡奴生生打死的屍體。

    她沒用,她庇護不了自己的弟弟。

    沈流咽回淚水,態度溫柔而強硬的說道:“阿素,姐姐不是趕你,只是送你去外祖家住一段時間。爹爹是兩位老人家最疼愛的長子,現在爹爹不在了,我們要多多替他盡孝,對嗎?”

    沈素還是很好哄的,他努力睜開紅腫的眼睛問道:“真的嗎?”

    “當然!”

    “那姐姐什麼時候來接我?”沈素固執的追問道。

    沈流一時語塞,她不想騙弟弟,於是含糊說道:“等阿素想我了,我就會去。”

    “好,拉鉤。”沈素伸出自己的小拇指。

    沈流猶豫了許久,還是搭了上去。

    “姐姐,你可千萬不能食言,否則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沈素還是很難過的說道。

    “嗯。”

    忍淚送走了弟弟,沈流的心總算放下了大半,如今就只剩下最讓她頭疼的一個了。

    “你不用看我,我不會答應和離的。”一夜過後,顧景恆似乎又變回了那副冷清的模樣。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沈流不想逼他。

    “阿恆,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城東的溫泉莊子嗎,這是地契,以後它就是你的了。還有這個——”沈流從懷裏掏出一個黑色的牌子,“興盛錢莊的信物,裏面存了一些銀兩,算是我對你的補償。”

    家產沈流早就分好了,除卻給兄弟的大頭,她還留了一部分給顧景恆。

    “我知道和離的男子日子不好過,但你爹孃是個和善的,到時候讓他們幫你把把關,再多帶些嫁妝,定能再嫁個如意人家。”

    這年頭和離再嫁的男子少之又少,主要是孃家不願收容,所以最後要麼被賣去做苦力,要麼淪落風塵。她相信以顧景恆的本事,就算離了她也能過得不錯。

    “妻主,我讓小廚房熬了雞湯,給你補身體的。”顧景恆自然的避開了話題。

    沈流掃到他顫抖的手指,終究是不忍的說道:“好,我現在就喝。”

    曾經笑意盎然的熱鬧飯廳,如今這剩下他們兩人,十足的冷清。

    沈流食不知味的吞嚥着,等一碗湯見了底,她再次重提道:“你東西收拾的怎麼樣了,需要人幫忙嗎?”

    顧景恆握着湯匙,未發一言。

    沈流逼着自己再次開口道:“我明日要出一趟遠門,你最遲今晚就得離府。”

    “我不走。我不知道你在怕什麼,但我不會走的。”他沒沈素那麼好忽悠。

    沈流也知道,如果沒有一個完美的理由,根本說服不了顧景恆,她心一橫,把想了一晚的說辭脫口而出,“我要去找我娘,不能帶着你。”

    “你娘?”這是顧景恆第一次聽她主動提起上一任家主,在他的記憶裏,那位不是已經死了嗎?

    沈流不再猶豫,她半真半假的說道:“我娘在籌謀一件大事,我要過去幫忙,你對於我來說是件累贅。”

    “阿流,你不用編出這種理由騙我,我不相信。”已經消失了好幾年的人,怎麼會那麼湊巧的突然出現。

    沈流見他還是不信,於是使出了最後的殺手鐗,雖然這很傷人,但她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只希望日後顧景恆不會再遇見她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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