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辰要了間套間,進門一股熱浪撲面而來,他們紛紛脫掉了厚重的外套。牧一野則帶着司檸走進了房間,房門一關隔絕了外面的吵鬧聲。

    司檸脫掉了外套和圍巾,在密閉的房間裏還是能聞到身上的火鍋味,司檸嫌棄地皺了皺鼻子。

    “覺得有味道就先去洗個澡!”

    讓她先洗澡?明明牧一野纔是有潔癖的那個人吧。

    下意識地問了句,“你不洗嗎?”

    牧一野彎了彎嘴角,伏在女孩耳邊,輕輕地說道,“阿檸是邀請我一起洗嗎?”

    司檸嚇得後退兩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牧一野現在怎麼、怎麼有些無恥呢?

    牧一野也知道司檸在心裏罵他,隨即笑問,“阿檸在想什麼呢?”

    少年的壞笑讓司檸面上有些窘迫,惱怒地說道,“你快出去吧!”

    牧一野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又恢復了以往認真的神色,“別鎖門,嗯?”

    司檸知道晚上他們還有話要說,也不矯情,推了他一把,“知道了,你快出去吧!”

    牧一野出去後司檸就走向了浴室,臨時出來也沒帶換洗的衣物,司檸甩了甩頭,算了吧,先將就一晚。

    牧一野剛出門就受到了幾人好奇的目光,

    “阿野,怎麼沒多陪陪嫂子?”

    “洗澡!”

    牧一野丟下這句話就走進了另一個房間。

    顧雲逸一把拍在彭越的頭上,“這不是廢話麼,阿野有潔癖你又不是不知道!”

    對於有潔癖的人一般是不喫火鍋的,但牧一野今天卻破例吃了火鍋,能忍到現在已經是件不容易的事了。也不得不說司檸對牧一野的影響真的挺大。

    彭越有些委屈,嘴裏嘟囔着,“別老是打我的頭啊,都被你打笨了!”

    彭越吸了吸鼻子讓人看着着實挺委屈,顧雲逸心底升起了一股罪惡感,輕咳一聲,“小越越啊,是哥不對,以後不打你了!”

    彭越一副農民翻身做主的姿態,傲嬌地說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大家都能給我作證的!”

    剛剛還一臉委屈的彭越突然間的變臉讓顧雲逸在心裏罵娘,冷笑,“小越越,沒看出來你還有兩幅面孔呢!”

    “雲逸啊,你別老是欺負小越越啊!”

    “就是,還是之遠哥好!”

    彭越能喊穆之遠哥,能喊牧一野哥,還能喊徐琰哥,那麼多年了唯獨沒喊過他哥,顧雲逸有意見了。

    “我怎麼沒聽你喊過我哥呢?”

    “你天天打我還想讓我喊你哥,想得美!”

    “你再給我說一遍!”

    “你想得美!”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誰也不讓誰。

    幾人見狀都在默默地看戲。

    顧雲逸擡手準備打他,彭越見狀早早地跑開了,躲在了徐琰的身後。

    “顧雲逸,我告訴你徐琰現在也是我哥,你再打我試試!”

    彭越的行爲把顧雲逸氣笑了,“嘿,你這個小崽子是不是真的又皮癢癢了!”

    彭越在徐琰的身後有恃無恐地做了一個鬼臉,顧雲逸當即起身來抓他,彭越見勢頭不對連忙起身跑開了。

    剛好牧一野打開了房間的門,彭越見狀立刻奔了過去,慌亂中手一把抓在了牧一野的胳膊上。

    抱怨道,“阿野,顧雲逸又欺負我!”

    牧一野冷冷地看着胳膊上的手,顧雲逸站在不遠處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看着他們,彭越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抓着牧一野的手,條件反射似的鬆開了手。

    “哥,我錯了!”

    牧一野瞥了眼顧雲逸,淡淡地說了聲,“老實點!”

    熟悉牧一野的人都知道他現在的心情不是很好,顧雲逸舔了舔嘴脣,嘖了聲,就走回沙發上坐下。

    彭越也乖乖地坐到了沙發上,只不過離顧雲逸比較遠。

    其他幾人見狀都搖搖頭,怎麼就看不清現狀呢?牧一野今天的心情怎麼樣不是明擺着的嗎?他在司檸面前或許能收斂一些不好的情緒,但離了司檸的眼可是肉眼可見的低氣壓啊。

    他們又開始把注意力放在了牌上,也不鬧騰就很安靜地在玩。

    牧一野走到門前,曲指敲了敲門,司檸正在擦頭髮聽到聲音就來開門。

    牧一野接過女孩手中的毛巾,拉着女孩坐在椅子上,輕輕地給女孩擦頭髮,他不說話司檸也就沒問。

    大概二十分鐘後,牧一野把毛巾搭在椅子上,拉着女孩一起躺在牀上,把女孩摟在懷裏。

    “阿檸,之前我跟你說過我媽去世了,但沒跟你說我媽是怎麼去世的!”

    牧一野在說這句話的語氣很平淡,但司檸還是察覺到了他的慌亂,握住了搭在她身上的手。

    “我媽她是自殺,在我十歲那年吞安眠藥自殺了。我那時只知道她是因爲我爸出軌才自殺的,可到後來我才知道我爸他出軌的對象竟是我媽最要好的閨蜜。我媽她是受不了愛情和友情的雙重打擊才自殺的。”

    司檸可以想象到牧一野媽媽當時心裏有多絕望,受到了兩個最親近的人背叛,這事放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都會很絕望吧!

    “阿檸,你知道嗎?我上輩子那麼親切地喊那個女人阿姨是多麼的愚蠢。”

    “就在今天我爸說要和那個女人結婚,”牧一野自嘲一笑,“阿檸,你說可不可笑?”

    牧一野的話裏都是滿滿的嘲諷,可能是嘲諷他自己也可能是嘲諷他的爸爸。

    司檸想說什麼,動了動嘴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牧一野今天跪在他媽媽的墓碑前是在懺悔嗎?可這明明也不是他的錯啊。

    “阿檸,我恨他,但在上輩子他查出胃癌晚期的時候,我還是希望他能被治好的。”

    “只要他好了,我就不是孤身一人了;只要他好了,我就有時間、精力去找你了。”

    “可是,他沒好,他還是丟下我走了!”

    不管做父母的好不好,做孩子的還是希望他們能陪在自己身邊的吧,所以牧一野在潛意識裏還是希望他的爸爸能活下來。

    “而我那時候也沒有精力去找你,四年後遇到了你,可你還是離開我了!”

    他以爲那天晚上之後司檸就不會離開了,如果他知道冉詩穎就是司檸心中的那根刺,那時候就算公司倒閉他也不會去上班了。

    “阿檸,後來我們在公司相遇我以爲我們就再也不會分開了,可是造化弄人!”

    牧一野說到這裏聲音明顯有些哽咽,他能接受司檸不和他在一起,但他不能接受司檸去世的事實。

    而司檸也早已泣不成聲。

    是她親手把牧一野推開了,把那個愛他的牧一野推開了,在這段感情中是她負了牧一野。

    “牧一野,對不起!”

    這聲遲來的道歉雖然沒有意義,但她還是要說。

    牧一野伸手給她擦掉了眼淚,“阿檸,還好,還好我們有了重來的機會!”

    父母早逝,又愛而不得,上輩子的牧一野過得太苦了。

    “阿野,我能知道上輩子你是怎麼度過餘生的嗎?”

    牧一野沉默了一會,喃喃自語,“阿檸,沒有你,我還有什麼餘生呢?”

    沒有你,我還有什麼餘生呢?這是說他並沒有餘生嗎?司檸心裏咯噔一下。

    大概一分鐘後又聽到少年的聲音,“我走上了我媽的後路。”

    上輩子的牧一野自殺了,是自殺了。司檸心痛地無法呼吸,嗚咽地哭出了聲,顫抖地問道,“爲、爲什麼?”

    “阿檸,你寫的小說我都看了。”

    就因爲看了司檸寫的小說,他從小說的男主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六本小說無一例外。牧一野才覺得活着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牧一野,你爲什麼這麼傻?”

    如果知道她寫的小說會成爲牧一野的催命符,那她怎麼也不會寫小說的,她替沐一野感到不值,上輩子的司檸不值的他這樣。

    “阿檸,我不傻!”

    我只想和你白頭到老,沒有你的日子都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所以他選擇了去司檸的世界找她。

    司檸翻過身子,頭貼在牧一野的胸膛,無聲地哭泣,牧一野伸手輕輕地拍着女孩的後背,似在安撫。

    良久女孩停止了哭泣,擡頭,“牧一野,謝謝你!”

    伸手摟緊了少年的脖子,低聲呢喃,“這輩子我們一定會好好在一起的。”

    女孩紅腫的眼睛又讓牧一野心疼,但這些話又不得不跟她說。從她跪在他媽媽的墓前開始他們這輩子就有了扯不開的羈絆,他不會放手。

    “阿檸,這輩子我們要在一起,下輩子我們還要在一起!”

    司檸乖乖地應了聲,“好!”

    又是一陣沉默,司檸低聲說道,“阿野,明天我們一起去南禪寺吧!”

    本來他們都不信這些,但他們又確確實實地重生了,去寺廟拜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好!”

    沒多會懷裏的女孩就傳來了均勻的呼聲,牧一野小心翼翼地下牀,走到衛生間拿了一個溫熱的毛巾輕輕地擦拭女孩臉上的淚痕。許是感覺到了不舒服,女孩皺了皺眉,隨後又睡了過去。

    牧一野坐在牀邊看着女孩恬靜的睡顏感到很滿足,不知過了多久在女孩的額頭上印下虔誠的一吻,隨後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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