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儒道贅婿 >【016】一個關於洗腳的故事
    與權貴階層的‘花’樣人生不同,普通百姓的日子,幾乎是一眼可以望到頭。

    這天,楊老左依舊是第一個到的東市。

    就在他剛剛將攤子鋪開不久,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老人家,四根油條,一碗豆漿。”

    “哎喲我這剛來,油還沒熱呢,得勞您多等一會兒了。”

    楊老左偏了偏頭,彎腰招呼道。

    “沒事兒,我不急。”

    那個聲音回答道。

    楊老左越聽越熟悉,忍不住轉過身走近了幾步。

    那桌邊坐着的人,正是蘇平。

    “公子?!”

    楊老左驚呼一聲,確定了之後更是急得跺了跺腳,“哎喲喂,老漢可算把公子您給等來了。”

    “多日不見,沒想到老人家還記得我。”

    蘇平笑了笑。

    “能不記得嗎?”

    楊老左吹鬍子瞪眼,從懷裏摸出一個布包遞給蘇平,“老漢這些天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公子趕緊收回去!”

    蘇平愕然,打開布包,發現是一枚二兩重的銀錠。

    這……老漢惦記到了現在?

    見蘇平在發愣,楊老左又笑了笑,道:“老漢知道公子您心善,只是公子不知道,這陣子老漢天天都做夢,那些老兄弟們在夢裏,指着老漢的鼻子罵忘恩負義……您看,老漢頭髮都愁白了。”

    說着,楊老左低下腦袋,露出頭頂給蘇平看。

    確實,比之初見時,楊老左的白髮有明顯增多。

    “好吧……”

    蘇平摘下腰上的錢袋,將銀錠放進去,又摸出一些銅錢,對楊老左說道:“喫飯付賬天經地義,連上回的一併算吧。”

    “公子……好嘞!”

    楊老左愣了一下,接着露出燦爛的笑意,將銅錢收下。

    等油條和豆漿端上來,楊老左又喋喋不休的跟蘇平說起了定國公。

    無非就是定國公如何神機妙算,如何用兵如神,將蠻族打得找不着北的事蹟。

    還說什麼難怪蘇平人這麼好,原來是來自國公府。

    看得出來,楊老左是個十足的話癆。

    蘇平一邊喫喝,一邊耐心的聽着楊老左講故事。

    其實這些故事在上次他就已經聽過了。

    但這一次,聽起來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他很想告訴楊老左,定國公是定國公,國公府是國公府,這裏面的差距大着呢。

    然而看楊老左那與有榮焉的樣子,蘇平還是沒能開這個口。

    這就是國公府。

    外有定國公鎮壓一方,內有衆位兒媳妥善經營。

    恐怕自己若是敢說國公府的半個不字,光是陽京地界,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將他給生醃了。

    最終,蘇平什麼都沒說,跟楊老左打了個招呼,便向無涯書肆走去。

    此時天色尚有些昏沉,然而隔着老遠,就能看到書肆裏點了燈火。

    門是虛掩着的,蘇平也不客氣,直接推門而入。

    櫃檯上一盞油燈搖曳,卻不見劉掌櫃人影。

    “掌……”

    蘇平剛剛開口,櫃檯後猛地鑽出一個人頭,嚇得他‘櫃’字都吞了回去。

    那人頭頂着黑漆漆的眼圈,雙目無神呆滯,如同行屍一般可怖。

    僅僅過了一瞬,那雙眼裏就突然爆射出駭人的綠光來。

    劉掌櫃騰地一下站起來,迅速繞過櫃檯,一把攥住了蘇平的胳膊:“後面呢?後面怎麼樣了?十萬將士來了沒有?”

    “……”

    蘇平有些愣神,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其實自己說什麼大賣,多少帶點兒忽悠的興致,心裏並沒有什麼底氣。

    在前世,媒體文是當之無愧的流量王者,其特殊的寫作手法,往往讓人慾罷不能。

    可這裏畢竟是異世界,又是封建時代背景,到底能不能喫得開,完全是不確定的。

    但現在看劉掌櫃這幅憔悴模樣,跟癮君子似的……

    威力真有這麼大?

    “愣什麼,快說啊!”

    見蘇平不說話,劉掌櫃忍不住再次催促。

    “先別急,我有幾個問題請教。”

    蘇平心念微動,一個模糊的想法漸漸成型。

    “問題?”

    劉掌櫃眼中露出一絲疑惑,然後猛然清醒過來,連忙鬆開蘇平:“哦哦,在下失禮,公子請問吧。”

    “掌櫃覺得這話本如何?”

    蘇平問道。

    劉掌櫃皺了皺眉,思索片刻後道:“情節十分精彩,處處勾人心絃,非常難得,但……”

    “不是正統文體,對嗎?”

    蘇平笑着補充,“你想說,我的話本太過白話,讀起來無甚韻味,不符合當下風尚。”

    媒體文自然不能用拗口的書面文風,不然將會缺少情緒渲染。

    讀倒是能讀,只是那樣的話就喪失了媒體文的主要賣點。

    “正是。”劉掌櫃點了點頭。

    “那掌櫃可有想過一個問題,爲什麼同樣的情節,大部分人寧可去聽書,也不自己購買話本呢?”

    蘇平又問。

    “一是因爲聽書的花銷更低廉,二是說書人……你是說?!”

    劉掌櫃不假思索,回答到一半的時候才猛地驚醒。

    “二是因爲,書面文體對於很多人來說,太過晦澀難懂,與其買話本看,倒不如去茶樓聽人說書。”

    蘇平慢條斯理道,“堂堂大慶京都,整個中州最繁華的地方,權貴不知凡幾,真的缺一個月多掏幾兩銀子的人嗎?”

    或許大慶缺富人,但陽京絕對不缺。

    一桌普通的席面都要三四兩銀子,酒樓卻從來沒缺過生意。

    也正是這些一頓飯幾兩銀子往上的人,寧可去茶樓聽書,也少有買話本的。

    倒也不是看不懂,而是話本這東西,本就是娛樂性質強過文學性質,讀得費心費力那還能叫娛樂嗎?

    然而偏生就從沒有過人用白話寫話本。

    中州的歷史上,話本很早就誕生了,但那些人寫話本,都是臨時應急而已,賺些銀子繼續回去苦攻儒道。

    直到十幾年前,蠻族之患暫緩,才漸漸出現了徹底以寫話本爲生的人。

    可想而知,蘇平的白話體話本,對當下的話本行業來說,是多麼顛覆性的創新。

    劉掌櫃內心如驚濤駭浪,一時說不出話來。

    “掌櫃覺得,若是將此部《將軍恨》刊印成冊,會有多少人願意掏銀子?”蘇平目光灼灼的盯着劉掌櫃。

    “你想出書?”

    劉掌櫃終於反應了過來,頓時心跳加速。

    《將軍恨》太勾人了,雖然越看越氣,但越氣越想看,就很詭異。

    以他多年的眼光來看,單就是這個話本的劇情,絕對要比清泉居士的要更加賣座。

    更別說,白話體這種文風,一旦推廣開來……

    “正是。”

    蘇平點了點頭。

    他最開始的打算,是將話本整個賣給書肆,等於是版權買斷。

    但劉掌櫃的表現,讓他臨時更改了決定。

    想想看。

    無涯是陽京第一書肆,在這兒當掌櫃,看過的話本數量,絕對不是一般人可比。

    連劉掌櫃都狀如瘋魔,還擔心話本不火嗎?

    既然明知會火,買斷和分成傻子都知道該怎麼選。

    “昨日不知大家當面,在下怠慢了。”

    劉掌櫃心念電轉,突然對蘇平抱拳一禮,“還未請教大家怎麼稱呼。”

    這可是財主,得趕緊彌補一下關係。

    “大家不敢當。”

    蘇平還了一禮,“敝姓蘇,掌櫃喚我蘇小子便可。”

    “蘇公子。”

    劉掌櫃不敢託大,又一禮後切入正題,“出書的話,在下建議先請人抄錄十餘冊,看看讀客們的反應再做打算。”

    聞言,蘇平心裏泛起嘀咕。

    抄錄?

    自己那幾兩銀子,夠抄幾本?

    “這個先不急。”

    想了想,蘇平有了注意,伸手從懷裏掏出一沓紙張放下,“此是另外一部,名爲《公子入贅》,劉掌櫃不妨先看看。”

    劉掌櫃:“……”

    蘇平也不在意,閒庭信步的走了出去,留下劉掌櫃獨自在風中凌亂。

    新話本是昨晚寫的,同樣只有全本的一部分。

    至於內容,當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講的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儒道年輕大佬,爲報恩改頭換面入贅侯府,給侯爺夫人洗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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