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儒道贅婿 >【052】交卷!
    天矇矇亮。

    此時的貢院中,一衆考生也都用完了早飯,開始對着三道考題琢磨。

    有不少自詡才高者,更是開始落筆打稿。

    來自明遠樓的目光也隨之開始變得分散。

    蘇平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有儒道一境的底子,又經歷了聖意賜福,他根本不用打稿,直接在白鹿紙上開始作答。

    首先,便是第一道經義題的破題。

    “無後世之名,聖人之所憂也。”

    在後世沒有名聲,是聖人也會擔憂的。

    寫完這句蘇平頓了頓,而後繼續往下寫道。

    “夫一時之名,不必有也,後世之名,不可無也。故君子不求名,而又不得不疾乎此。”

    一時的名聲,不是非有不可的,後世的名聲,卻不能沒有。所以君子本來是不追求虛名的,但卻不能不擔心後世的名聲。

    “夫子若曰,好名者,人之恆情也。故下士求名,人亦不得以爲躁,然吾恨其急一時之名,而非千秋萬世之名耳。若君子則知所以審處於此矣。”

    元聖的意思是說:喜歡名譽是人之常情,所以下等人追求名譽的時候,大家也不能認爲這很浮躁,但我遺憾的是他們只急於一時的名聲,卻不重視千秋萬代的名聲。如果換了君子,就知道在這裏應該怎樣謹慎的處置了。

    寫到這裏,蘇平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周氏的面孔。

    爲了一時的名聲絞盡腦汁,生怕敗壞了一絲一毫,而實際上做的事,別說美名了,遺臭萬年都足以。

    何其的短視?

    這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下等人是什麼?

    搖了搖頭,蘇平繼續往下寫。

    “以爲一時之名,自我爲之,而其權在人,苟我之聰明才力,注乎名則有名,而皆倚人以爲重……”

    洋洋灑灑六百餘字,一片完整的八股文就這麼完成。

    大體意思就是,追逐一時名聲,雖然能帶來眼前的利益,但這種行爲很愚蠢,而這種名聲是根據他人的好惡得來,來得很快,泯滅得更快。而追逐後世美名的則是智者是君子,因爲他爲了達成這一點,一定會端正言行,時刻自省。

    答完經義,蘇平將其放在一邊壓好晾着,又迅速拿起第二道策論題。

    今四方皆定,何以壯國本?

    這道題有很多答法。

    農業、工業、水利、經濟。

    從這些方面出發,都不算偏題。

    但蘇平並不準備這樣答,略一思索之後,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提筆便寫。

    “夫當今生民之患,果安在哉?在於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勞。此其患不見於今,而將見於他日。今不爲之計,其後將有所不可救者。”

    現在天下人的禍患究竟在哪裏呢?在於只知道安樂卻不知道危難,能享受安逸卻不能勞累喫苦。這種禍患現在看不出來,但是將來會看出的。現在不給它想辦法,那以後就有無法挽救的危險了。

    蘇平筆走龍蛇,一個個俊秀的小字落在它應該出現的位置上。

    這是《教戰守策》,出自上輩子那個世界,作者蘇軾。

    文章層層推進。

    一層先展開古今對比。

    二層對當時天下形勢的分析,用保養身體的例子來比喻。

    三層駁斥認爲天下久已無事,變故無從發生的錯誤觀點。

    四層提出具體教民以戰的措施,並再一次強調,如不教民以戰,一旦戰爭發生,將會“以不教之民而驅之戰”,其後果將不堪設想。

    五層指出時下驕兵惰卒,只會欺壓百姓要挾上司,如教民以戰,可以“破其奸謀而折其驕氣”,對抑制驕兵惰卒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當然,其中褒揚先皇,指斥當今陛下的部分被完全刪改。

    總體來講,這篇策文正好與大慶當前的國情契合,被點爲甲等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但現在,偏偏就有兩個問題。

    第一個,考題是什麼?

    【今四方皆定,何以壯國本?】

    這篇策論甚至已經不能說是跑題了,第一句就直接否定考題!

    要是能被選上,那就是見鬼了。

    第二個,考官是誰?

    祝天祿。

    身爲今科鄉試的主考官,祝天祿和蘇平之間,無形就多了一層座主和門生的關係,雖然不及會試那樣緊密,但好歹也有了一層師生情分在內。

    然而蘇平這樣作答,跟當面指着祝天祿的鼻子罵,已經沒有任何區別了。

    這卷子交上去,基本可以肯定無法中試。

    客蘇平卻像是根本沒意識到這兩個問題一樣,寫完壓好,繼續下一道。

    第三道,以國爲題,詩賦作答。

    關於國家的詩詞,那可真是太多太多了。

    基本上輩子那些有名氣的古詩人,都寫過愛國題材的詩詞。

    隨便一首改改拿出來,就是核武器級別。

    蘇平刷刷幾筆,幾個呼吸之後突然對外喊道:“交卷!”

    “嗯?”

    監守的官兵一愣,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交卷?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先皇將科舉考時從六天減到三天,不知道被天下人罵的有多慘。

    就這三天,人人都還嫌不夠呢。

    這纔剛過去一個時辰吧,你就答完了?

    幾乎是本能的,官兵將蘇平當做了那種寧可交白卷也要搏一搏眼球的存在。

    不過受限於考場規矩,他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去喊受卷官。

    相鄰號舍的考生察覺到這一幕,紛紛都看了過來。

    有驚奇的,有疑惑的,也有不屑的。

    蘇平無視這些目光,靜靜的坐着等待。

    直到兩個不同的腳步一起臨近,他才慢條斯理的整理整理卷子。

    幾乎是在受卷官剛剛看清號舍的前一瞬,蘇平站了起來。

    受卷官是個頭髮花白的老翰林,看着睡眼惺忪,還沒睡醒的樣子。

    “學生作答完畢,請大人受卷。”

    蘇平將考題與答卷疊放在一起雙手托起。

    沒人注意到,他的右手食指冒出了一截凝如實質的筆尖,正在底下快速的划動着。

    “老夫看你滿身書卷之氣,料來是有識之士,三日時光何不好好利用?”

    受卷官有些嘆息道:“你可知一旦交卷便再無悔改餘地?”

    蘇平一身粗布儒衫,證明了‘寒酸’的家境,讓出身同樣不太好的老翰林多了幾分親切,忍不住出言提醒。

    此時考卷還未交上,只要蘇平願意,是可以反悔的。

    然而蘇平卻搖了搖頭,道:“謝大人好意,學生已經答完,無需再改。”

    “……好吧。”

    老翰林無奈,從小窗處接過卷子,粗略看了兩眼後對官兵道:“開鎖。”

    蘇平又行了一禮,將筆墨等一應物件收拾好,便揹着背囊出了號房。

    爲了防止舞弊,號房被重新鎖上。

    老翰林帶着試卷走了。

    蘇平往南行幾步突然捂着肚子折返回來,對官兵道:“官兵大哥,小弟突然內急,實在憋不住了……”

    “……”

    官兵無奈,給了蘇平一塊出恭入敬牌。

    有了這個,考生可以通過沿途各個巡查,前往貢院內的茅廁解決問題。

    蘇平連聲道謝,一溜小跑了起來。

    而就在此時,平地大風驟起!

    ——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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