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公子,你…你真的對心瀾一點好感都沒有嗎?”
沈心瀾咬着嘴脣,雙目含淚,癡癡的看着面前的韓霜。
“……這。”
韓霜只覺得頭皮發麻,根本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以現在的面貌出現在陽京,完全只是一時興起。
打破腦袋他也想不到,會有女子一眼就相中了自己。
怎麼辦?
告訴她實情?
韓霜剛剛升起這個念頭又立馬被自己否決。
由愛生恨的話本可是看了不少,萬一沈心瀾也這樣,碧波湖上可能就要多一具浮屍了。
而自己,也會成爲陽京最大的笑話。
可不說的話,怎麼才能讓沈心瀾死心呢?
正當韓霜猶豫的時候,沈心瀾開口了。
“還是說,你覺得心瀾是那種人儘可夫的下賤女人?”
沈心瀾抹着淚珠兒,一副嬌滴滴的柔弱模樣。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韓霜滿臉尷尬。
“霜公子,不管你信不信,心瀾只想告訴你,我與那蘇平的婚事,真的是不得已而爲之。”
沈心瀾覺得看到了希望,連忙解釋:“心瀾可以對天發誓,迄今爲止,蘇平連我的手都沒有碰過,更遑論…遑論夫妻之實。”
“額……”韓霜有些傻眼。
又聽沈心瀾繼續道:“若霜公子實在…實在介意,請直言相告便是,心瀾也好死了這條心。”
“這……沈姑娘見諒。”
提起蘇平,倒是讓韓霜心中一動,開口道:“韓某自小癡迷詩詞,除外別無所求,兒女私情,此前從未想過。大概……大概等韓某能如小詩君那般,引來詩詞異象,或許纔會考慮吧。”
“……”
沈心瀾捏着帕子的手微微一僵,心中一陣苦澀。
又是詩詞!
又是小詩君!
現在無論走到哪裏,都會聽到這兩個惱人的詞兒。
鬱悶了片刻,沈心瀾突然心中一動。
不對啊,蘇平現在可是被自己所完全控制了!
既然韓霜那麼喜好詩詞,那自己爲什麼不可以命令蘇平去教授呢?
這樣一來,不僅可以滿足韓霜的願望,更是可以通過蘇平慢慢影響韓霜,最後讓韓霜鍾情於自己!
或許根本不用等到韓霜作出千古名篇,自己就能得償所願了。
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母親那邊該怎麼應付過去……
思索片刻,沈心瀾有了定計,頓時面露難色,而後狠狠一咬牙道:“霜公子所求,便是心瀾所求。既然霜公子如此喜好詩詞……心瀾願意捨身飼虎,求那蘇平傾囊相授。”
“哦…啊?”
韓霜瞪大了雙眼,連忙擺手:“不不不,此舉有違仁義……”
“霜公子可以拒絕心瀾,但心瀾想讓霜公子知道,爲了霜公子,心瀾什麼都願意做!”
沈心瀾面露堅決,根本不顧勸阻,說完這句話就提着裙襬走了。
韓霜張了張口,一臉的無奈。
跟隨蘇平學習,的確是他朝思暮想的事情,可他從來沒想過要用這種手段啊……
韓霜有些犯愁。
………
次日,一幢國公府名下的湖畔小築。
韓霜獨自一人,正坐立不安的等待着。
今日一早,沈心瀾派人找到他,說蘇平已經同意了教他詩詞之道,讓他午時來湖畔小築。
韓霜沒想到沈心瀾的動作居然這麼快,才過了一個晚上,就讓蘇平鬆了口,一時愧疚難當。
他不知道沈心瀾說動蘇平,到底付出了什麼代價。
雖然兄長說,這個沈心瀾不是什麼好人,但至少在這件事上,人家是在好心幫自己的。
這讓韓霜心情十分複雜。
在思考良久之後,他還是來了。
他要問問蘇平,沈心瀾到底付出了什麼代價,如果可以的話,自己願意加倍的補償給沈心瀾。
至於蘇平肯不肯教自己,那已經是次要的了。
就在韓霜忐忑之中,一個腳步慢慢靠近。
蘇平推門而入。
“韓霜見過小詩君。”
韓霜連忙見禮。
蘇平面無表情,平淡的點了點頭,走到桌前坐下。
在昨夜,沈心瀾找到他,讓他教韓霜讀書作詩,同時對韓霜進行循循善誘。
客觀來看,這件事就是‘妻子欲出軌慘遭拒絕,丈夫伸援手義薄雲天’。
蘇平感覺自己都不叫牛頭人了,牛頭人酋長還差不多。
真夠變態的。
要不是時機未到……
搖了搖頭,蘇平開口道:“我可以教你,但你我不以師徒相稱,就當…以詩會友吧。另外,別什麼詩君不詩君了,叫我蘇平就行。”
“能與小…能與蘇兄爲友,在下幸甚。”
韓霜抱拳,又道:“不過既然與蘇兄有約在先,韓霜不敢毀之。”
“哦?”
蘇平雙眉一揚。
聽韓霜的意思,這事兒並不是他讓沈心瀾出面的?
那他今天干嘛來了?
“是這樣的。”
韓霜看出蘇平的疑惑,解釋道:“在下今日前來,是想知道,沈姑娘請動蘇兄付出了什麼代價,若可以的話……”
“你想把這個人情還給她?”
蘇平問道。
“是。”
韓霜點了點頭。
蘇平頓時樂了,看韓霜的眼神帶上了些鄙視。
不用說,這肯定是沈心瀾的苦肉計。
還代價,用子母奪心符‘控制’了‘小詩君’,算不算代價?
枉這韓霜被吹捧得如何如何優秀,結果不也是被沈心瀾耍的團團轉。
不過鄙視歸鄙視,蘇平看韓霜稍稍順眼了點兒。
這兔兒爺雖然不太靈光,但心腸還不錯。
“蘇兄?”
韓霜被蘇平詭異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出聲。
“她就是好言好語的請我幫忙而已,沒付出什麼代價。”
蘇平擺了擺手,又問:“既然你打算按約定來,可是已經對出了下聯?”
“額……還沒有。”
韓霜頓時有些羞愧,捋了一下耳邊髮絲。
“……”
蘇平忍住惡寒,道:“聯與詩詞一樣,光靠硬想是行不通的,要找到其中的要點。”
“要點?”
韓霜的眼睛亮了。
“以對仗爲骨,以意趣爲魂,以聲律爲衣冠,這就是聯的要點。”
蘇平也不去看他,自顧侃侃而談:“這三者缺一不可,倘無骨肉形體,魂魄便無法附着,若有了骨肉和衣冠卻無魂魄,便如泥雕木塑,缺乏意趣,索然無味。”
韓霜靜靜的聽着,眼中的光芒越來越盛。
到興起時,直接開始在房內來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語:“以對仗爲骨,以意趣爲魂,以聲律爲衣冠……”
“你慢慢想吧,我先告辭了。”
蘇平等了片刻,見韓霜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便站起身來打算離開。
“我想到了!”
韓霜突然大叫一聲。
“……”
蘇平被嚇一跳,皺眉問道:“怎麼了?”
“我想到了!”
韓霜興奮得臉頰通紅,雙目放光:“號列東西,兩道文光齊射鬥……簾分內外,一毫關節不通風!”
“……這是你剛剛想出來的?”
蘇平眯起了眼睛。
“是啊,怎麼了?是不是不夠好?”
韓霜的興奮微微一滯,有些茫然的問道。
“不,你對的很好。”
蘇平盯着韓霜,沒有放過他任何一個面部表情。
這下聯不能說好不好,分明就是原版。
韓霜脫口而出的時候,蘇平都差點兒以爲遇到老鄉了。
不過看韓霜這表情,應該是自己狹隘了。
“真的嗎?”
韓霜頓時喜出望外,高興得……原地跳了一下。
蘇平發誓,自己這輩子從沒在一個男人身上見過這麼女性化的動作。
只是女性化倒還罷了,關鍵是那種自然的真情流露,讓整個畫面看起來,沒有一絲一毫的違和感。
甚至……還有點美?
想到這裏,蘇平猛地一個哆嗦。
糟糕!
這是要彎的節奏啊!
風緊扯呼!
爲了防止自己被掰彎,蘇平藉口準備教材後就匆匆離開。
“教材?”
韓霜琢磨着這個新鮮的詞兒,開始期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