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儒道贅婿 >【127】終於輪到我了
    時間退回至杏榜剛發佈的那天。

    沈天南離開後,韓渡屏退了所有下人,一個人在房中枯坐整夜。

    從最根本出發,這樁舞弊案件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他跟孫家父子一樣,蒙受了不白之冤。

    再從大局上看,如果一定要有人去承擔這個罪名,無論是誰都不能是他韓渡。

    因爲他是正二品的左都御史,是清流的領軍人物。

    一旦他倒下了,這股還有着最乾淨堅守的團體將會走向何方,沒人能預料。

    反觀孫伯亨父子。

    一個是沒有官身的讀書人,一個是通政使司的右通政。

    孫必興就不說了,孫伯亨的右通政之位雖然舉足輕重,但畢竟只是通政使的屬官,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跟左都御史之間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所以,這次的事情,最好的結果是大家都沒事,必須要有事的話,只能是孫伯亨父子有事。

    這是包括岑士誠,甚至包括孫伯亨父子在內,所有清流人士的想法和共同決定。

    但韓渡並不這麼想。

    誰死,誰活,這是眼下的問題。

    他看到了更遠的未來。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初心如何,只要孫伯亨父子因爲這樁案件而死,清流,就算不上清流了。

    因爲,孫伯亨父子,同樣是被冤枉的。

    相黨衝着自己而來,結果爲了保全自己,犧牲了兩個同樣無辜的人。

    有了這第一次,會不會有下一次?

    下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又犧牲掉另外的無辜者嗎?

    那這樣一來,清流跟相黨,還有什麼區別?

    所以。

    自己可以死,清流不能散。

    唯獨的遺憾,就是對不起岑老哥這麼多年的幫扶了。

    沒有他隱藏在幕後修修補補,自己怕是早就掉了腦袋。

    韓渡收回落在岑士誠臉上的目光,深深的低下了頭去。

    看起來就跟真的畏罪了一樣。

    “你……你……”

    岑士誠指着韓渡的手,因爲情緒而止不住的顫動。

    過了半晌才頹然一嘆,坐了回去。

    而主審魏德才,此時已經高興到要炸開。

    三人的供狀不一樣,他的任務就圓滿完成了。

    接下來……

    “上紙筆。”

    魏德才揮了揮手,腦海中已經開始想象自己因爲此番立功,被廷推入閣了。

    韓渡做下了決定,寫供狀也是快的驚人。

    就跟他之前所交代的一樣,供狀裏,將自己寫作了舞弊案的主謀者,而孫伯亨跟孫必興只是從犯,至於張繼賢,通篇都沒有提一個字。

    他想的很透徹。

    不管孫必興跟孫伯亨的提審是在自己之前還是之後,自己的這份供狀,都能達到想要的效果。

    若孫家父子的供狀,都指認了自己是主謀,那麼舞弊罪名會當場定下,自己會以舞弊案主謀的罪名,在三日後問斬。

    若孫家父子的供狀有任何一份沒有指認自己,那麼庭審就會後延,按照慣例是七天。

    這七天的時間,就是給三法司以及血衣衛收集更多信息用的。

    有這這七天,主謀照樣還是會落到自己頭上。

    相黨裏頭‘能人’輩出,這一點根本不用懷疑。

    所以,這份供狀,大概就是自己爲天下清流、爲大慶吏治,所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韓渡擱下毛筆,突然跪了下來。

    “臣韓渡,有負皇恩栽培,萬死難辭!”

    咚。

    咚。

    咚。

    三個響頭磕下。

    說罷,韓渡長身而起,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呵。”

    魏德才看着韓渡的背影,不屑的嗤笑了一下,對左右道:“兩位大人,本官認爲此案存在頗多疑點,不如延後再審,如何?”

    “甚好。”

    駱榮點了點頭。

    “慢着。”

    岑士誠淡淡的看向駱榮,“不是還有兩個可能的知情者嗎?不用問了?”

    “……”

    駱榮本想反駁,卻很快在對視中敗下陣來,“岑大人說的是,既然案情有疑點,自當周全一些。”

    “傳戊戌科會元蘇平問話。”

    岑士誠點了點頭,直接繞開魏德才下令。

    魏德才雖然惱怒,但岑士誠的做法跟他先前的一樣,挑不出半點毛病,只是有點不給面子而已。

    當即,有郎官走到人羣跟前:“傳會元蘇平。”

    小詩君之名可不是蓋的,蘇平這兩個字一出,所有人都激動了起來。

    “蘇平?是小詩君蘇平嗎?”

    “是他,會試榜公佈的時候我在!”

    “好好好,這案子看的我雲裏霧裏的,感覺每個人的反應都很正常,又很不正常,小詩君肯定知道爲什麼。”

    “對,我不信韓大人會舞弊,肯定是被人逼迫纔會那麼說的。”

    “小詩君,一定要還韓大人清白啊!”

    “……”

    伴隨着羣衆的議論聲,蘇平深吸一口氣,邁步而出。

    到得近前,蘇平拱手一禮:“後學末進蘇平,見過三位大人。”

    “蘇平,據本官所知,會試之時,你的考棚便在孫必興的對面,加之你與韓渡也甚爲相熟,對於此案,你可有什麼想說的?”

    岑士誠看着蘇平,眼神中帶着希冀。

    他這麼問,其實有一點勾結之嫌的。

    作爲本案的三位主審之一,他的職責本該是協同魏德才,就算提出疑問,也當是具體的某個問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表明了讓蘇平自由發揮。

    不過這個時候,他已經顧不得許多了。

    昨天沈天南找到他,說關鍵時候可以讓蘇平出面。

    當時的他根本沒有多在意。

    沒錯,蘇平的確厲害,又是作詩又是科舉,樣樣比人強。

    可蘇平畢竟還沒進入官場,哪裏會懂得,真相根本不重要的道理。

    只是他沒想到,案情進展的好好的,居然會在韓渡自己的手裏葬送掉。

    無奈之下,只能抱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傳蘇平問話。

    希望……蘇平真的有辦法。

    “大人,當時在貢院裏,卷子發下來沒多久,我就答完了。”

    蘇平聳了聳肩,道:“要不是非得等齊十個人交卷才能出龍門,我也用不着在號房裏睡那麼一天一夜。”

    周圍一陣善意的鬨笑。

    看蘇平輕鬆的樣子,岑士誠不知怎麼的心裏就輕鬆了一些。

    但魏德才不樂意了。

    “大膽。”

    魏德才一拍驚堂木,“傳你來是詢問案情的,與案情無關的,休得再言!”

    “呃……好吧。”

    蘇平摸了摸鼻子,神色認真了起來:“那學生就斗膽一言了。”

    環視一圈,蘇平朗聲道:“三位大人所求,無非就是證實此案中是否真的有舞弊之行。”

    “說句實話,這非常簡單,根本不用延後那麼麻煩。”

    “學生有個辦法,一個時辰,足以讓本案水落石出。”

    此話一出,三位主審的心態發生了不同的變化。

    岑士誠自然是驚喜。

    駱榮跟蘇平有過接觸,而且得到了清晰命令,只要蘇平沒在東宮問題上明確表態,那就永遠不要去得罪。

    至於魏德才,自然是忌憚這個年輕人,害怕蘇平成長起來。

    但他更明白,這個時候的蘇平,是萬萬不能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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