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助地躺在地上,內心的委屈如潮水般要將她淹沒了,她明明什麼都沒做成,二小姐卻說她吃裏扒外,既不信她,那她還不如坐實了來得舒暢。
“見家主!奴婢要見家主……”
話音剛落,她就被雲嵐拖着往陸霜院子裏去。
此時的陸霜嘴裏塞着被圓丫喂的芡實糕,還把鞦韆蕩得老高,兩腳在空中高興地甩着。
看見花羽被拎進來,她在搖盪的鞦韆上騰空一躍,坐到院中的小几旁,“辦事辦事。”
一聽陸霜說“辦事”,花羽以爲自己又要捱打,慌亂地往後撤去。
怎料下一秒陸霜道:“花羽是吧,我能給你一筆銀子,連同身契一併給你,然後放你走。”
“什……什麼?”
把賣身契還給她,還給她錢?
陸霜紅脣微揚,“只要……你能給到我一些有趣的信息。”
花羽疑惑,“家主想知道什麼?”
“我也不知道啊,你跟着吳氏那麼久,肯定知道一些她們母女的小祕密吧,你說就是,我若覺得有用,自不會爲難你。”
花羽聽了心中有些猶豫,若是自己什麼都說了,可陸霜又把自己送回吳氏身邊,那才叫死無葬身之地。
陸霜雙眸一擡,察覺到花羽的擔憂,道:“有空在這磨磨唧唧,不如想想自己的賣身契歸誰管。”
下人們的賣身契先前都在老太太手裏,畢竟每一個進來做事的人都是要過了家主的眼的。
現在嘛,自然是陸霜說了算。
花羽今日被無故毆打本就氣惱,也不想再回那對母女身邊做事了,想清楚後便將吳氏的所有祕密一一道出。
例如私下不許她們能稱陸霜爲家主,無端剋扣下人們工錢,包括這次偷陸霜的御賜發扣等等。
陸霜翹着二郎腿面無波瀾,“你伺候她這麼久,就知道這點不痛不癢的事?若沒別的了,你還是滾到柴房去吧。”
她本就是抱着試試看的態度,若吳氏沒什麼祕密,她才懶得管別人院子裏的人是死是活。
雲嵐聽到後,就把花羽往外拖。
花羽不知道陸倩要把她關多久,照她今天那個打法,怕是她死了也不會有人管。
“不!不家主!我還知道,我還知道一件事!”
陸霜眼神示意,雲嵐便又將花羽踹了回來。
“說。”
花羽左右瞟了一眼,跪着身子往陸霜腿邊挪了幾步,用手半捂着嘴,在陸霜身前用雲嵐都聽不到的聲音說了幾句。
“什麼?”
陸霜放下了二郎腿,微微彎下身來將雙肘壓在腿上,道:“你確定?”
“確定”
“你可曾見過那人模樣?”
“遠遠見過一眼,具體的還得是夫人身邊的王媽知道。”
花羽說完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奴婢對天發誓已經把知道的全說了,求家主放奴婢走吧,奴婢怕回去真的會被二小姐打死……”
陸霜考量了須臾,後吩咐雲嵐給了花羽銀子,把她送走了。
陸霜狡黠一笑,“有些事情,只有零次和無數次,若是真的,自有再露出馬腳的一天。”
雲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
南碼頭,暗閣。
少有人知道,在喧鬧的碼頭旁有這麼一座暗閣。
外人都以爲是某位商船老闆房產,但內裏的奢華確實宮裏的氣派,且還有多層防衛。
暗閣的主廳只有一副桌椅,裏面的裝潢肅穆又帶着一絲壓抑。
桌上的茶盞裏茶永遠保持溫熱,泛着幾縷清透的白煙。
椅上的男子一身黑袍,臉上的白色假面大抵就是壓抑感的來源,他衣領和袖口整理得一絲不苟,骨節分明的手正在翻看着竹冊子。
“主子,宮裏有人來信了。”
墩三拿着宮裏小太監寄來的信遞給他。
鍾黎放下手中的冊子,快速將信瀏覽了一遍,很快便對今日宮裏發生的事瞭如指掌。
看到信上最後還寫着陸霜扇了陸倩一記耳光,他竟違和地輕笑出聲。
在旁研磨的小太監頭一次聽到這假面下傳出笑聲,嚇得手抖將墨汁濺到了桌面上。
鍾黎擡了擡手示意他下去,他如獲大赦地用衣袖擦乾淨了桌面就小步跑走。
墩三道:“主子笑什麼?”
鍾黎將信遞給他,“你也瞧瞧。”
墩三沒有鍾黎那般一目十行,花了好一會時間看完後道:“陸姑娘好生聰慧啊!不過……”
“不過什麼?”
鍾黎語氣冷淡,墩三雖看那張假面看了多年了,還是時不時會因爲鍾黎的語氣導致他嚇一跳。
但他又覺得自己沒想錯什麼,便道:“不過主子不是應該難過嗎……雖說您和陸姑娘現在關係不錯,但您要娶的不是胡姑娘嗎?她今日被打得那樣慘,您也不心疼……”
墩三話音未落,整張桌子猛地一顫,桌上的冊子都被震落許多。
鍾黎冷冷看着墩三,墩三嚇得立馬噤聲,他知道方纔是這張桌子替他捱了一腳。
但說實話,他沒懂自己說錯了什麼,這胡姑娘確實是少督主的未婚妻啊……
鍾黎用眼神殺了墩三一遍,又眯眼望向屋外,“幾時了。”
墩三嚥了口口水,“酉時了,快用晚膳了。”
鍾黎起身退了黑袍,去後面換了件白衣後快步往外走。
墩三才收拾好了桌子,小跑跟上鍾黎,“主子,都要用晚膳了您去哪啊?”
“回家喫飯。”
家?
墩三:“……”
鍾黎一出暗閣就摘下假面放到墩三衣袋裏。
墩三跟跑着鍾黎到陸府附近時已是氣喘吁吁,“主子,您慢點啊,要不您帶着我一起飛啊……”
鍾黎用一種“你也配?”的眼神看了一眼墩三,轉頭就要進陸府。
墩三敢怒不敢言,三兩下蹬到陸府後門外的老樹上躺臥着。
一般如果鍾黎去了陸府又沒召他有什麼事的話,他都只能躺在這棵樹上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