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啓霄擡手捂了捂嘴，道：“說順口了，是啓霄的錯，但是……”
“但是什麼？”
陸啓霄實話實說道：“但是遲早都得這麼稱呼不是？大哥他太拘謹了。”
陳江吟看着他一臉天真無邪，嗔道：“你先回去吧。”
陸啓霄走前還不忘拍馬屁道：“公主嫂嫂人美心善，定不會爲難大哥。”
說罷他一溜煙兒地消失在夜色裏，陳江吟走進屋裏反手將門一關。
劉迸覺得不妥，正要開口卻被陳江吟搶先道：“劉將軍，你弟弟說你拘謹，本宮覺得這個詞倒是用的太過拘謹了，依本宮之見，應該說你是怯懦。”
劉迸無言，陳江吟的眸中亮閃閃的，鋒刃般直視着他。
“劉將軍，怎麼不說話？”
劉迸默了少頃，道：“既然阿焰都與公主說了，還望公主理解。”
陳江吟道：“理解，但本宮不接受。”
劉迸面露愁色，問道：“爲何？”
“爲何？本宮爲何要因爲你的怯懦，就去讓父皇收回旨意？丟盡本宮的顏面不說，還要承受父皇的指責。”
劉迸此時身着常服，不似平日整兵列隊時那般不怒自威，反倒是被矮半截的陳江吟壓住了氣勢。
他本以爲以陸霜的口舌本領，再加上她與陳江吟的交情，定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沒成想這塊燙手山芋還是落到了他手上。
還是夜半三更的，讓他措不及防。
他見陳江吟神色間的不甘與憤怒，也知這對她來說並不公平，但若是他娶了她，只怕是會更不公平。
劉迸道：“公主知道我所想，還執意如此，豈不是更受委屈。”
陳江吟聽罷氣笑，“呵呵，不愧是好兄妹，勸言都是如出一轍。”
她說着朝劉迸步步逼近，她身上帶着幽淡的焚香氣味，劉迸覺得有些熟悉，問道：“公主可是去過寺廟。”
陳江吟直說道：“是，本宮今日去了拂安寺。”
劉迸身子明顯一怔，他本以爲陸霜只是與她說了，沒曾想她已經去看了，可依然……
陳江吟又道：“劉將軍放心，我並未驚擾你母親。”
“可公主依然不願意放過我。”
“放過？難道不是將軍自己不願意放過自己嗎？”陳江吟道：“以偏概全，逃避成癮，將軍害怕花朵枯萎，就選擇阻攔它開放，如此行事真的是上策嗎？”
劉迸在一串質問下終於直視她的雙眸，道：“我自知不是。”
陳江吟撇開眼轉過身去背對着她，頭上的珠飾隨着她的動作搖晃，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噹聲。
但陳江吟的聲音卻冷冽至極，“劉迸”，她直呼他大名道：“你若真想毀了這婚約，也不是不行。”
不知爲何，她說這話時劉迸的心猛然抖了一下，竟有些想開口阻止。
陳江吟繼續道：“兩個辦法，一來，你自己去同父皇說，屆時父皇若是應了你的意，本宮絕無二話。”
可劉迸心知這根本不可能行得通，他親自求來的婚旨，縱使他有千百個理由，齊南帝也不會同意撤回婚約，畢竟他天家的婚事怎會由他戲弄。
陳江吟攥緊了拳頭，道：“第二個辦法，就是你誠實地告訴本宮，你厭惡本宮，你只要想到日後要相伴身側之人是我陳江吟，你就不甘不願，你說出來，本宮絕不因此遷怒，反倒會敬你坦誠，還會親自求父皇收回旨意。”
她說完這些，身後又是一陣靜默，陳江吟特地背對着他，就是怕慌了陣腳被他瞧出來，可此時他又默不作聲，惹得她很是想回頭。
陳江吟最終忍住了回頭的衝動，道：“劉迸，你猶豫什麼呢？本宮說了不會生氣，你要相信本宮也不願意嫁給一個厭惡自己的人。”
依舊是沒有迴應，陳江吟也等得心力憔悴，她道：“罷了，想必你還是惶恐，本宮退一步，就當你說過了。”
她這話明顯泄了氣，擡腳就要往門口走去，可手中的帕子卻攥得更緊。
劉迸見她要離開，剎那感覺自己被抽走了一口氣，沒忍住鬼使神差道：“我從不曾厭惡公主。”
他說完後，只覺得腦子一陣暈眩。
話是實話，說了沒什麼，但陳江吟定了前言，他此時說這些，也就意味着封死了這第二條路，陳江吟是絕無可能去同皇上求撤回婚旨了。
如此一來兩條路都是死路，他與陳江吟的婚事已是板上釘釘，再無迴旋的餘地，這也讓他不得不正面自己的心魔，迫使他在無理由逃避。
陳江吟雙手也鬆了力道，手上那條煙紫色的帕子又輕飄飄垂了下來，只是多了幾道褶皺。
她依舊背對着劉迸，雙眼一瞬間有些發酸，輕聲地道了一句：“好。”
她離開屋門時，又問：“左右我都沒怕，劉將軍又在怕些什麼？”
她這個問題並不需要答案，似隨夜風一吹而過，劉迸恍惚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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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鍾黎重新入住陸府不久後，又再次收到了陸府的月例銀子。
給他拿銀子來的是圓丫，她將稱好重的銀兩放在托盤上拿去給鍾黎，道：“大都督，您的。”
鍾黎將銀子都收過來，圓丫道：“大都督……”
她一副有話要說但又支支吾吾的模樣，鍾黎道：“說。”
圓丫道：“大都督這個官職，比家主的高不少吧？”
“怎麼？”鍾黎一邊將銀子收納在一個小袋裏，一邊問道：“覺得我官職高，不該再領你主子發的錢？”
圓丫忙搖頭道：“那不是的，大都督在府中伺候家主有功的，怎能不領月銀。”
這話若是旁人聽了，是要嚇掉半條命的程度，可偏偏這說的和聽的都覺得沒什麼不對。
鍾黎還點點頭，道：“你明理。”
圓丫道：“那是自然，奴婢只是覺得，大都督官職高，若是想辦法提攜一下家主，家主的俸祿就更高了，到時候大都督拿的月銀也會更多。”
鍾黎道：“你倒是很懂這種良性循環的雙贏之事啊？可惜你主子不懂，不過好在她傻人有傻福。”
“傻人有傻福？”
圓丫沒明白他是指何事，疑惑地看向鍾黎等他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