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美人謹慎一問，陸霜道：“不是美人書信讓我前來嗎？”
她放下心來，開門請陸霜進屋。
“陸姑娘果然來了，今日我特地裝了病，好在等到了姑娘。”
陸霜進屋，見屋內還站着那位姜媽，依舊是遮着面。
她往桌邊坐下，道：“美人，到底是何事，請快明言吧。”
姜媽去鎖了門，柔美人道：“想必陸姑娘也猜到一二了，是爲着姑娘府中的那位侍從。”
陸霜斂眸：“不錯，先前美人說，他像你的一位故人。”
“是，陸姑娘可否告知我他的姓名和來歷？”
陸霜眯了眯眼，道：“我冒着風險深夜潛入宮中，總不能只爲了告訴美人這些。”
柔美人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更何況是這種大費周章送到她嘴邊的。
她道：“陸姑娘既然冒險前來，想必也是有想知道的事。”
陸霜開門見山地問道：“不知我這個隨從，是像美人的哪位故人，可否知道他的親人現在何處？”
她是從西蠻來的，而無風曾說過他的母親去往了西蠻，若她知道些什麼，無風的蠱毒或許就可解。
這不是什麼難以回答的問題，柔美人道：“親人，我說的故人也就是親人，她像極了我一母同胞的哥哥，陸姑娘要問的只有這個嗎？”
一母同胞的哥哥？
陸霜心中咯噔一下，如果能是，那就再好不過，可無風少年時就跟着陳謹弈了，在他的記憶中，也只有母親一人。
她一顆心又漸漸沉了下去。
看來，真的只是像而已。
柔美人見她不說話，提醒道：“陸姑娘現在能回答一二了嗎？”
陸霜說：“他叫無風，是我救回來的，差點死在二皇子手裏。”
柔美人神色還算是如常，但她身後的姜媽險些站不住。
陸霜沒注意太多，略帶喪氣道：“本想着，如若他不是像美人的故人，而就是美人的故人，那便有些事要找美人相商，可如今看來，是我想多了。”
“此話怎講？”柔美人問道。
陸霜道：“美人有所不知，我問過無風在這世上還有何親眷，他並未說過有什麼妹妹，你說他像你的親人，這倒是誤會一場了。”
她說完起身，道：“既是誤會，美人便當今夜沒有發生任何事。”
說罷她就要離去，可下一瞬，柔美人飛快閃到她前頭，抵住了門。
“陸姑娘，且慢。”
陸霜下意識在掌上蓄了力，她沒想到，眼前這個看似嬌柔的女人身手竟這般好。
以她方纔的速度，若是真想傷她，還真能打她個措手不及。
陸霜方纔是放鬆着，而現在卻是處於警惕狀態，赫連晨送來的女人，果真是深藏不露的。
柔美人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露了馬腳，她看得出陸霜此刻對她有所防備，她道：“陸姑娘，我並無意……”
“美人不必解釋，你是宸王的人，有些身手也沒什麼可解釋的。”
陸霜嘴上雖是理所應當的語氣，但眉眼間滿是考究和防備，畢竟她是能近身皇上的人，但卻藏着這一身功夫，若是真想做些什麼，恐怕是易如反掌。
陸霜兩眼如鷹隼般凝視着柔美人。
柔美人依舊堵着房門不讓陸霜出去，她道：“還請陸姑娘留步，無風的事，只有姑娘能幫忙。”
陸霜沒有動，也是給她時間繼續往下說，柔美人接着道：“我與哥哥出生不久就被分離，他不清楚還有一個妹妹，是與不是，還請陸姑娘幫忙讓我們確認一下。”
“他不清楚，你爲何這麼清楚？”
總不可能是出生就有了記憶。
柔美人思量了一下，將視線緩緩移向陸霜身後站着的姜媽。
陸霜狐疑地回頭看了一眼，問柔美人道：“美人何意？”
柔美人輕聲道：“姜媽，是我母親。”
“我當然不知那自幼分離的哥哥是何模樣，可是她認得出，方纔聽姑娘說他姓名來歷，我們幾乎可以斷定。”
陸霜盯着她的雙眼，她雙目坦誠，沒有一絲破綻，並不像是說謊。
身後傳來砰的一聲，陸霜回過頭，見是姜媽重重地跪了下去。
“陸姑娘，求求你……”
她說着就要磕頭，陸霜攔住道：“擡起頭來。”
姜媽聞言將頭擡起，她雙眼的眼皮上都有疤痕，陸霜知道她下半張臉更是難以入目，但她還是道：“把面紗卸下。”
姜媽道：“恐嚇到姑娘。”
陸霜道：“放心，嚇不到我。”
柔美人對姜媽輕輕點了一下頭，姜媽這才抖着手卸下了面紗。
陸霜曾看過無風憑記憶畫的母親畫像，雖說如今眼前這張臉已經被毀得面目全非，但是識人在骨，臉型輪廓，總還是有幾分相似。
無風爲陳謹弈辦事，可柔美人被西蠻送來卻沒有依附效忠嘉貴妃的意思。
事情變得複雜起來，這家人也實在有趣。
陸霜重新坐回桌邊，道：“柔美人，別攔了，我不出去。”
柔美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卻又聽陸霜道：“我若是今夜非走不可，想必柔美人也會不惜一切手段地攔住我吧。”
她被說中了心思，帶着歉意道：“陸姑娘見諒，血肉至親，想必姑娘也能理解。”
陸霜不置可否，神色平靜道：“既然如此，你我便再坦誠一些。”
柔美人問道：“如何坦誠？”
“告訴我一切，前因後果，以及……你的立場，而我，安排你們見面。”
柔美人自嘲一笑，道：“立場？我配有什麼立場？陸姑娘想知道什麼，我都一一言明，反倒是在此之前，我想問問姑娘的立場。”
“我？”
“不錯”，柔美人問道：“請問姑娘，無風之前畢竟是二皇子的死侍，如今他在你身邊，你與……”
不等他問完，陸霜就搶先道：“我與二皇子不共戴天，不知這樣的立場，美人滿意嗎？”
柔美人點了點頭。
陸霜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她可以開始講清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