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帝道無疆 >第二百九十章 石林
    蕭聰再次回到坑沿之上,對於老鬼,他還是不能做到完全放心,當然也就不會將心神全部沉浸到彌芥那浩如煙海的古籍手札中去尋找關於冥陰之力的法陣。

    本來依老鬼的意思——蕭聰既然是從天道軒走出來的天之驕子,便應該對百家雜學皆有涉獵纔對,只要使出一記以冥陰之力爲主的天式打在這皇魁祭上,再加上他的幾十萬年道行,未必不能使之飽和而逆轉。

    但這老鬼實在是太高看了蕭聰和天道軒,雖然他口中那關於以冥陰之力爲主的天式蕭聰確實知道而且稍有修習,可以他現在摘星境中期的修爲施展,實在是強人所難了些,稍作斟酌,還是覺得自家的法陣更靠譜些。

    鑽進設有匿影藏息陣的羊皮帳篷,正好看見鴻翔正伸手將一絲真氣注入到火蓮臺之中,後者聞聲擡首,滿目詫異,呆怔了一二刻,才喊了聲“哥哥”。

    蕭聰笑着點點頭,走到火蓮臺近旁盤腿坐下,頗沒公子風度地抖擻了下身子,猛搓了搓手,口中罵道:

    “這破地方,太冷了,小爺都快被凍僵了!”

    鴻翔聞言喜笑顏開,奚落道:

    “之前看哥哥的樣子,還以爲哥哥不感到冷呢,原來都是裝的。”

    蕭聰正瑟縮着身子並將兩隻手放在火蓮臺空穴的蓮心處,聞言轉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開玩笑,本少爺的翩翩風度,豈能是一點酷寒就能折辱的?”

    鴻翔咯咯笑着,語氣裏滿是歡喜,

    “美麗凍人是假,愁心無暇其他纔是真吧,哥哥此番回來這般高興,可是找到解救冥烏王的辦法了?”

    蕭聰聞言眯眼輕笑,

    “你小子,還真是越來越聰明瞭。”

    隨即帶着些做作幽幽一嘆,

    “唉,順利解救冥烏王算不上,但終歸是找到了點眉目。”

    “哥哥,那個黑影是什麼?”鴻翔撲扇着兩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臉天真無邪地問道。

    蕭聰語氣淡淡,

    “怎麼,你也看到了?”

    鴻翔點頭如小雞啄米,

    “那麼大一片,怎麼可能看不到。”

    蕭聰莞爾一笑,略帶着些無奈道:

    “那是道還魂的巫靈,至於究竟是誰,我暫時也不清楚。”

    鴻翔小嘴微張,當日在林書令暫居的臥房,有關巫靈的種種他自然也有聽到,所以聽蕭聰說大坑裏的是一道巫靈,昨日又看到蕭聰與那巫靈之間貌似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難免有點喫驚,

    “那哥哥……”

    兩人相處了已經這麼久,蕭聰自然已將這半個徒弟的心思摸得七七八八,於是笑着解釋說,

    “這世間沒有絕對對立的關係,也就沒有永遠的敵人,他是巫靈又怎樣,我要想將冥烏王順利帶出來,可少不了他的幫助啊。”

    “可哥哥真的要相信一道臭名昭著的巫靈嗎?”

    蕭聰目光上移,看着不算很高的錐形篷頂,和煦一笑,

    “放心吧,哥哥有哥哥的手段,吃不了虧的。”

    鴻翔抿着小嘴,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蕭聰微微一笑間自火蓮上將手縮回放在腿上,將心神完全沉浸到了彌芥中。

    循着分神密法,靈識幻化千萬,在一片擱置着手札竹簡書籍的架子旁來回遊走,蕭家近千萬年的陣法積澱全在這兒,這雖然是一座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寶藏,但若想從中找出一本(卷)適合他現在陣法造詣並能積斂冥陰之力的法陣實在是個技術活,也是實在是個辛苦活,因爲他要將每一本手札或書籍或竹簡一一查看,光看名字,怕是要錯過許多漏網之魚,與其白忙活一場還一無所得,倒不如就這樣踏踏實實地按部就班來的踏實穩妥些。

    這一找,就是半天一夜。

    次日凌晨,蕭聰心神自彌芥歸返,他微微睜開眸子,在火蓮依舊炙熱的紅光中,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可從中漏出來的光,卻略顯渙散,他太累了,或許從面容上看,他依舊是那個青春飽滿的少年,可眼神中的疲憊與萎靡卻是怎麼也忽略不去的。

    右手朝上張開,一卷被黑繩系起的卷軸憑空而現,蕭聰一動不動,只是眼珠在半開半合的眼皮間悄然往右移轉,他張嘴面色痛苦地接連打了幾個長長的哈欠,一時涕泗橫流,巨大的精神力消耗讓他感覺自己實在是支撐不住了,竟然身子一仰,倒頭睡去。

    這時離日出大約還有一個時辰多點的時間。

    一個時辰後蕭聰鬼使神差地在羊皮帳篷裏的毛氈上翻身而起,連卷軸都忘記拿便衝出帳篷,面朝東方盤坐在大坑沿上,一動不動地盯着遠方,片刻不到,朦朧熹光灑下,一抹湛紫自那盤坐的人兒眼中一閃而逝。

    他站起身來,又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竟破天荒地回帳篷補了個回籠覺!

    在終年陰翳的凜原,可能永遠談不上“天光大亮”這一類明媚詞彙,大約在辰時三刻,蕭聰才自酣睡中醒來,用力揉搓着惺忪睡臉,覺得口乾舌燥,忍不住嚥了幾口唾沫,關於如時修煉武道靈瞳那一齣兒,恍似一場夢,以至於都快不記得了。

    鴻翔早已起牀,估計是覺着從未睡過懶覺的蕭聰第一次比自己晚起定是有什麼事情,所以也就未做打擾,小心翼翼地出了帳篷,在用一座用石頭壘成的臨時爐竈裏升起火,將那隻裝滿水的盆鉢墩在爐口上。

    水已經沸騰,他用木製的勺子舀了沸水裝在一隻鐵壺裏,然後提着鐵壺急匆匆地鑽進了帳篷。

    “哥哥,你醒了。”

    鴻翔將鐵壺放在蕭聰身前,自顧自言道:

    “趁着水還夠熱,快洗漱一下吧,這鬼地方那麼冷,要不了一時半會就該涼了。”

    蕭聰轉首,用暗淡無光的眸子看着一臉殷勤的鴻翔,問道:

    “你從哪裏弄來的木頭?”

    鴻翔訕訕一笑,搔着腦袋答道:

    “從地裏刨出來的,這不好久沒活動了嗎,正好活動一下疏鬆疏鬆筋骨。”

    蕭聰砸吧了幾下嘴,沒再說話,伸手提壺倒滿桌上瓷碗,放下鐵壺拾碗咕嘟咕嘟一飲而盡,鴻翔會心一笑,轉身出了帳篷。

    凜原極寒,短短說話間熱量已經流失了大半,蕭聰雖然懶得起身,但卻也不想白白冷卻了鴻翔這一份小小心意,於是雙臂撐地艱難爬起,把鐵壺裏的水倒進放於帳篷角落裏的一隻面盆裏,將毛巾浸透,對摺幾下敷在了臉上,隔着毛巾,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慵懶道:

    “唉,好久沒有這麼舒服過了。”

    這美妙的享受不可多得,因爲在這裏熱量流失得實在是太快了,這不,剛敷上還沒一會兒,便已感覺貼面一片冰涼。

    蕭聰一把拽下毛巾,垂頭喪氣地嘆了口氣,端起面盆走出帳篷,一片水花灑落,還沒落地便已結成薄冰。

    鴻翔前腳端着熱氣騰騰的麪條走進帳篷,蕭聰後腳尾隨而入,兩人相繼在小桌前盤腿坐下,鴻翔將大碗裏的麪條分別盛進兩個小碗裏,隨手往火蓮臺中又注入了一絲真氣,帳篷裏便愈加暖和起來。

    因爲地域嚴寒,所以最不怕食物變質,鴻翔之前的乞丐生涯此時又發揮了些作用——爲了能細水長流以後嘴饞不至於難以滿足,他將之前備下來的各種肉煮熟用鹽巴醃製後全部晾在風裏成了肉乾,用以在喫乾糧時就着,多少能添點滋味。

    蕭聰對此沒什麼講究更沒什麼意見,對他來說,喫啥都一樣,當然對於鴻翔這個資深喫貨來說,那就大不一樣了。

    整整三天,蕭聰都躲在羊皮帳篷裏挨着火蓮臺參研費盡千辛萬苦從彌芥中找出來的卷軸,不說一聲就將老鬼獨自晾在大坑裏,他也不覺得愧疚,反正那傢伙在大坑裏已經呆了十幾萬年的時間,應該早就習慣了,就算不習慣能怎樣,歸根結底蕭聰還是想晾他一晾,讓他別一直以爲自己有多重要似的。

    蕭聰所挑出來的這卷法陣卷軸,名喚“陰棺”,是當年蕭鳳哲所創,本是爲某一前賢大能保留和運送魂魄之用,與以石刻陣之法是絕配。

    蕭聰不會那以石刻陣之法,所幸這法陣“陰棺”離了以石刻陣之法單靠尋常佈陣方法也能用,他有他的打算,雖然不能運用以石刻陣之法,但將法陣“陰棺”布在皇傀祭近旁,到時候以他摘星境中期的實力與老鬼渡河境的實力,掘地三丈,將注滿冥陰之力的法陣“陰棺”直接囫圇個地掀進皇傀祭裏,想來應該不難。

    到時倒瀉而出太陰之力定會灌進皇傀祭裏,不敢說將之撐破,但造成短暫的陰陽錯亂以助冥烏王逃出生天還是大有希望。

    此陣系蕭鳳哲晚年所創,雖然用處不大僅爲報恩,但對於蕭聰現在的陣法造詣來說還是過於喫力了點。

    不過之前爲了參研那以石刻陣之法,蕭聰曾專門對蕭鳳哲所創的法陣進行過一番仔細對比和研究,發現這老祖宗的佈陣手段竟自有其特點,或者說已經有了一定的規律和習慣,這衍生於蕭鳳哲的思想進而體現在他的法陣作品上。

    雖然蕭聰現在還摸不清那規律具體是什麼,但對此卻已產生些模糊的感覺,所以現在的他覺得,跟着感覺走,肯定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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