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清世妄 >第六十八章
    紅袖逃了一晚上,心情煩悶。竹吉一直不遠不近地跟着,她根本甩不掉。她也不是沒想過靠近他將他解決掉,可每當她回身,他也跟着後退,始終和她保持着一定距離。這都已經清晨了,是要跟到什麼時候去,很是煩人。

    “竹吉,你別跟了,出來打一架,老跟着我有什麼意思?!你是不是看上我了?老孃可不喜歡你!你這樣行事可是會孤獨終老的!”

    紅袖逃到一處山頂,對着身後的樹林大聲發泄不滿,想將竹吉激出來。卻沒想到,確實來了人,卻不是竹吉。

    “好久不見,紅袖。”

    隨着一道稚嫩的童聲傳來,樹林裏走出來一個男孩,正是紗彌。

    “祭司大人?!你怎麼來了……是尊上派你來的……”紅袖有些慌神,飛速思索着。

    紗彌走到她面前仰視着她,笑盈盈地說:“你呀~若是早日放下那些念頭,何至於落到如此田地?”

    “什……什麼念頭?”

    “區區一個人族公主,如何驅使你這魔界魔將?不過是剛好目標一致,隨口答應還能收些好處罷了。你在魔界野慣了,魔尊不管你你就覺得在他心裏有分量了麼?如今惹了他惱怒,莫非還覺得能活?”

    紗彌笑得天真可愛,卻將她的心意盡數說了出來。

    “呵……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紅袖居高臨下地看着紗彌。紗彌是魔界祭司,手握實權,是秦空嶽特許的。可從未有人見過他的身手,她既然是四大魔將,不見得就會輸了去。

    “你是不是在想,沒人見過我的身手,你身爲四大魔將,可與我一戰?”

    紗彌笑眯眯地看着她,背起手來,活像一個小老頭。

    “不試試怎麼知道?”

    紅袖警惕起來,隨時準備出招。

    “勇氣可嘉……”紗彌不笑了,睜開眼冷漠地看着她,“我也不怕告訴你,我本是仙族的,仙名蒼穹。”

    “!”紅袖一驚,瞪大了雙眼。還未等她有所行動,腳邊亮起法陣,一道白光從天而落罩住她,頃刻間便灰飛煙滅。

    “竹吉,回去告訴阿嶽,事已辦成,這種小事下次讓他自己來。”

    紗彌對着樹林大喊一聲,隨後便消失不見。

    竹吉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祭司大人每次出手,都讓他覺得離死不遠了。

    ……

    “主子……”

    竹吉來時,發現白清睡着了,忙低下頭去壓低了聲音。

    秦空嶽警惕地替白清拉了拉被子,輕聲說:“噓,好不容易哄睡了……幹什麼?”

    竹吉低着頭傳音過去:“祭司大人讓我來傳話,事情辦好了,還說……這種小事下次讓您自己去……”

    “知道了。如今紅袖沒了,白鐲那邊有消息嗎?”

    秦空嶽看着白清依舊睡得安穩,十分安心,也用傳音回他。

    “沒有。”

    “龍閒呢?”

    “也沒有。”

    “仙界來的人是鹿淵,你去接觸一下,看看有沒有機會見一面,去吧。”

    ……

    黃昏時分,太陽快落山時,白清終於醒了。

    秦空嶽溫柔地看着她問:“醒了?”

    “嗯……”

    “起來喫點東西吧?你都一天沒喫東西了。”

    秦空嶽說着,扶她起身。

    “我睡了多久了……”

    她坐起來揉揉眼,看向窗外。太陽的餘暉映在窗上,紅得耀眼,她不禁又想起了紫金,低下頭去。

    “昨晚到現在……阿清,先喫點東西吧?”

    他答了話,仍放心不下她,再次提議。

    白清輕輕嗯了一聲,起身穿了鞋,在他的攙扶下隨他出去,他帶着她去了流水軒。

    等她喫完,侍女上來收了餐具下去,沒一會兒又擡了酒來,一罈又一罈,足足擺了二十多壇才退下。秦空嶽叫住其中一人小聲說了些什麼,那人點點頭退下,沒一會兒便拿了件披風來。

    “阿清……”

    秦空嶽接過披風靠過去,將披風給白清穿好。

    白清任他穿着,輕聲說:“我不冷。”

    “入秋了,風涼,不能大意。”

    他輕輕將她的頭髮放下來,擋住她的脖子。她低着頭不說話,也不作什麼反應。他拎了一罈酒遞給她,她擡頭看向他,似乎有些不明白。

    “阿清,你知道我爲什麼愛喝酒嗎?”

    白清搖搖頭,他又拎了一罈,舉起來仰頭喝了一口,也不管她聽沒聽到,繼續說了下去。

    “聽人說,酒喝多了,便會醉,醉了,便會忘掉所有不開心的事。”

    說完,他溫柔地看向她,眼神示意她試試。

    白清懵懂地看了眼酒罈子,拎起來一飲而盡,沒有絲毫醉意,輕輕笑了。

    “阿嶽騙人。”

    他心疼地摸摸她的頭,擡眼看着天上的月亮。

    “曾經,我也會醉。可是後來,我再也不會醉了。我一直喝一直喝,喝多少都不會醉,我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能決定的,我能做的,只有接受。”

    白清泣不成聲,他輕輕摸着她的頭,想安慰安慰她。

    “阿清……這世上有很多無奈的事,我們改變不了,只能試着接受它。紫金她……雖然弱些,可她對你怎麼樣我是看在眼裏的,你覺得傷心難過情有可原。她手腳麻利,很懂人間禮數,跟了我很久,失去她,我也覺得很難過。”

    “可是,她不會回來了,無論我們再怎麼難過,她也不會回來了。”

    “是我沒保護好她……我…我明明已經恢復了法力……卻沒有保護好她……”

    “阿清,不要自責。這世上多的是不公之事,多的是心術不正之人,若事事都看不清,只會自責,是無法在這世上立足的。紫金她……她的任務是保護好你,她做到了。如果阿清一直自責下去,一直一蹶不振,那她的死便沒有意義。她會開心嗎?阿清覺得,她想看你這樣嗎?”

    “可我想她……”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滑過臉龐。

    他無奈地搖搖頭,又仰頭灌了一口酒。他自己又何嘗不是放不下?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阿清。若那日出事的是你,你也希望我變成這樣嗎?”

    他聲音堅定,卻眉頭緊鎖。這話,其實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若那日出事的是她,他只怕已經瘋了,他已經承受不了再失去她了。

    “我知道的,只是心裏還是很難受……但還是謝謝你,阿嶽。”白清擦擦眼淚,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

    “嗯……阿清若是難受,一次哭個夠,然後我們繼續前進,好嗎?”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她卻笑着搖了搖頭。

    “我會忍着不哭的,往後我一定努力學習,爲紫金報仇。”

    他聽她提起報仇,眼神閃躲,連說話都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呃……阿清……你怕是報不了仇了,紅袖我已經派人殺了……”

    “你怎麼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我?”

    白清聞言,有些惱了,推開他站起身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大吼。剛吼完,她就後悔了,她知道她是在遷怒他,是爲了將那心中莫名的複雜情緒發泄出來。這麼一吼,她心中倒是爽快不少,可偏偏又是對他,讓她心有不安。

    “阿清,你聽我說。紅袖的身手,在你之上太多,可不是幾日就能追上的。她既已有反心,今日是紫金,難保明日會是誰。沒與你商量,是我的不是。可夜長夢多,我並非不是不想給你報仇的機會,希望你能理解……”

    他說得誠懇,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破廟一戰,她可是用了全力,也就燒了紅袖的衣袖而已,何況那衣袖還能復原,她根本就沒傷及紅袖分毫。而且明明擔心紫金,知道她有傷,卻還是沒能保護好她。若是近期再對上紅袖,哪怕有劍在手,只憑自己恐怕也只會是死路一條。

    “知道了,是我一時心急……阿嶽,你能不能教教我,實戰該如何做,我實在不想再看到親近的人……死在我面前……”

    她很氣,氣這樣無力弱小的自己。對於承認自己很弱的事實,她心裏一萬個不願意,卻也不得不認。

    “自然可以,不過還得等中秋之後。紅袖沒了,這幾日切記不可再動用法力了。”

    秦空嶽點點頭,又囑咐起來。

    不知今晚的事,鹿淵會不會有所察覺。不管他察覺與否,這段時間定要好好護着她,不能再讓她動用法力了。鹿淵已在宮中,這距離太近了,可不像從仙界窺伺那般還能遮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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