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笙覺得炎落心情有些起伏,下回一跳地轉過身來,毫無心情地說:“快回來!這種地方我可不喜歡!”
炎落牽着她的手又稍稍把她拽回到懷裏,那聲音卻是暮笙聞所未聞的脆弱與寂寞:“只有這一次了,當陪在我身邊不行嗎?”
暮笙一動不動,望着眼前茂密的竹,淡然地說:“我不願接觸他人的往事,更不願接觸。你要想吐露心聲,我就不算是個優秀的聆聽者了!”
炎落鍥而不捨地說:“這些事我只是想對你說個明白,而且只有你自己!”
暮笙斂眸道:“炎落,我可不想你是第二辰啊!”
暮笙雖未細說她與辰糾纏,但炎落亦知大概,苦笑道:“放心吧!本殿深知其重,所求亦不在汝!”
“是嗎?那麼我現在的身份呢?”
“不就是你的助理嘛。”
“那又怎麼會叫助理呢?”
炎落點了點頭。就是關心,就算是再多的關心也可以!
暮笙看不慣這炎落的樣子,覺得自己的心情變得索然無味、好生不好受,試着把那種翻騰的消極情緒壓下去,輕輕一回頭看了看那塊石板:“就這一次吧!”
炎落心裏一痛:“嗯!”
炎落不看那塊石板、不預備上香或想下跪,只平平淡淡如談話般說道:“15年來,這是我第一次、亦是最後一次見到您。今後您便是此地一抔黃土。和我炎落再也沒有任何交集。我將毀掉那個男人。但和您毫無關係。您的恩怨不應該再去訴說。您的仇恨您自己承受。因爲您不願意讓我生在人間。所以今後,當您離開北炎落此人時,您應該瞑目纔對。”
暮笙覺得炎落手中的力道有些重了,終於力道快把她捏得粉碎了他還沒有意識到,他心裏真的沒有表面上那麼淡定了,讓她陪伴,不也是另有原因,難道僅僅是因爲他一人無法控制住自己嗎?
炎落啊!究竟有什麼不堪回首的話埋在您心中?
兩人安靜地返回那一宮,炎落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但返回宮不久,身上一絲沉鬱之氣便煙消雲散,換得往日的邪魅懶散:“這兩天北炎世府上他可有難爲你了?”
暮笙搖頭晃腦,有些心不在焉:“喫得好坐得好,只要想喫什麼就喫什麼,當然不難爲情了!”
“嗯!?”
炎落揚眉吐氣:“你也真的願意付出嗎?”
““這有啥捨不得的呢,可就是再簡單不過的兵器了,我要想的話,沒過一年就出局了!
““喂,這樣說來,我有點期待!炎落坐在沙發上,拿起電話:“喂,夏老師嗎?”
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一個女人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哦,是夏小姐啊!炎落倚着軟榻,忽然想了些東西微眯眼:“倒底夏君哲這傢伙,沒對你好嗎?”
“他有什麼辦法?”
暮笙沒啥心情說。
炎落忽然不吭聲,維持那架勢坐下來,又望向門口良久無語;暮笙又望向其他地方不語,兩人只此亦是寂靜無聲,氣重起來
“快去!本殿把你們送出宮!”
炎落輕輕拉了一下軟褥。“不就是個皇帝嗎?我怎麼能這樣對待你呢?”
炎落望着身邊的人,心裏很不是滋味。炎落忽然說道,便慢慢地預備從軟榻中爬起來,不想自己還沒爬起來便受人恩寵而回,又兩手抱着自己的頭,把自己的頭按到了軟軟的心口處,頭上便是暮笙略帶焦躁的聲音:“就是這樣一回,下一回本小姐也不理你了!”
炎落忽然感覺到目光微酸,心裏有東西慢慢地流動着,溫暖着,燙得心潮難平,舉手緊抱暮笙腰際,把臉埋到自己身上,不讓人看見。
他無淚不輕彈,既然早在幼年時期就已流光一生的眼淚,那麼他早不哭了,他只要依靠,找到依靠的人,但願有人能陪伴自己,不嫌棄自己,就這樣吧!
或許有些人認爲留着北炎皇室血脈是傲骨,但他認爲污濁異常,若能洗盡鉛華,他絕沒有猶豫地除去了這身所謂皇室血脈,因爲那給他帶來的並非無上高貴,而是無盡地獄!
‘全是你們這孽種害的,全是你們!’
“北炎落,你咋不去死,憑什麼要讓你出生!”
殘破荒蕪的庭院裏,有個瘋子般的女子掐了掐身下單薄的小孩,即使小孩子們的臉還因窒息而紅了紫了,但她還是不鬆手,只剩下滿臉的癡狂:“你們死定了!你們這孽種不應該存在於這世界上。你們要死了,要死了呀!”
我本應該死,但我終究活着,真可惜!他是該死的人,可是最後卻還是活了下來。他是該哭的人,可是卻哭得很傷心。他是不該死的人,可最終還是活過來了。炎落緊緊地抱着暮笙說自己以前並不關心死亡問題,但是現在自己很關心,自己會陪伴她,唯其如此,自己的人生才能最終算合理,自己不願意死去,自己會一直陪伴她到人生不可抗力把她們分離,但是自己還要和她一起埋葬...永遠不要分離!
暮笙抱住炎落看了看面前,語氣緩緩地說道:“其中美人更是塞滿了水靈,過往商賈很少有人能拒絕這個天堂般的溫柔鄉,不到水城醉了一次,全是枉然!
如果有神靈庇佑的話。爲什麼還不知道守護自己而開始生死磨練呢?如果有神靈庇護的話。爲什麼還要靠他人獻血來維持生命呢?”
“自從懂事起,學的第一件事就是偷東西,搶東西。弱肉強食。殺人謀生。上帝在哪?”
他說:“不相信上帝,不相信生命,只相信自己。所以不要抱怨上天,不要抱怨生命。爲了弱者退而求其次,爲了強者霸而求其次。只要這條道路是你自己走過的,你便不能抱怨尤。那些灑滿歲月的血與淚的辛酸,對於今天的你而言,都是無比寶貴的財富。因爲如果沒有這些血與淚,你便不會擁有今天的你!”
“生就這個身份誰也選不了,但起碼能選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勝者尊則敗者泥。現在出來,誰也動搖不了。那就過吧。如果放不下,那這一生就不可能真正成爲自己。傷與恨所需不是遺忘,而是...放下吧!”
炎落拉住暮笙雙手微松,從懷裏擡起頭,窄窄的眸子裏盛滿了前所未有的笑意,笑意是如此真誠,但又令人不覺心痛,他叫暮笙坐在她懷裏,溫柔又虔誠地一吻落到了她眉宇間:“多謝你肯和我講多少話,暮笙成功了!”
因爲他必須記得比這些事情更好的記憶,而他必須放下!
炎落隨暮笙離宮,幸好暮笙用女裝入宮,並打出了爲炎落送貨上門的幌子,因此她隨炎落外出並無多大驚喜,一路返回皇子府中,剛想進屋時,炎落就發現旁邊懦弱的少年,微蹙眉頭,自己這個府邸本就不應該有如此兒女,並且下人不能將如此兒女帶回,扭頭看向暮笙:“你是從哪裏撿回的呢?”
惟一的回答只有暮笙一個人,他有點出乎意料,畢竟暮笙並不是那種能施捨別人的善良人。
暮笙還找到那小孩,微擡眸說:“個好苗,看它能走到什麼程度。你們鬼殿如果有場地就要把它拿來培養。不想帶回的傢伙到頭來還是個廢物!”
炎落挑着眉,嫵媚地勾了勾嘴脣:“你還是很冷酷的!”
““我本不是一個善良的人,莫非還要奢求我廣濟天下?這是魯迅先生《狂人日記》中的一句話。他說,“我本來就是一個好人,卻又想廣濟天下。”
這句話說得十分簡單:人都有追求美好事物的願望。暮笙聳着肩膀清涼地說,非常薄。
兩人交談之間那小孩已上來了,身上已洗劫一空,但皮膚還不是很好蠟黃,穿着平常綢緞衣服,看上去也只看得稍順眼些,有點膽怯地看了看兩人,便噗噗地向暮笙下跪:“阿奴叩小姐大恩,阿奴肯爲奴爲婢服侍你!”
這句話他表達了真誠而又充滿感激之情,也帶着幾分興奮,不知是緊張的緣故還是什麼原因呢!
暮笙並不制止他下跪,待他磕破三腦袋暮笙方纔說道:“我不需要奴婢。記得有人說過我只伸出一雙手牽着你。至於今後的出路,由你來決定。希望下次見你時,你會給我一種不枉救你成功的感覺!”
阿奴呆呆地看了暮笙片刻,有點不知所措地低下頭:“阿奴絕對不辜負小姐!”
兩人進屋後,炎落醋意緩緩地把暮笙抱在懷裏:“哎!能少惹桃花嗎?這麼個小孩子也不放過,於心何忍呀!”
暮笙不高興地踢了一腳,“滾!”
炎落躲避她的襲擊抱着她說:“是啊!這個叫阿狼的傢伙快不行了。想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