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這場對話就已經持續不少時間了,若松竹一早就把自己整個埋進被子裏,只留了一雙手在外面緊緊拉着被子。
“在那種情況下就算擋也要找方法啊——”
“嗯嗯嗯——”若松竹一應聲,一看就沒有怎麼對降谷零的話上心,還把自己往被子裏又塞了一截。
“喂——竹一你給我好好聽人說話!”降谷零試圖伸手去拉被子。
諸伏景光很好心地在出門時還把門帶上了,省的他們兩個人的爭執——零單方面的訓斥,傳到醫院護士臺再次引來圍觀。
“嘛,難得見到這兩個人這麼有活力的樣子,總算也可以放心了?”萩原研二抱胸,靠着不遠處的櫃檯就朝出門的諸伏景光說了一句。
當時從便利店把若松竹一送上救護車可是急死他們這一羣人,雖然明明才當上自己的同期不久……但怎麼說至少現在對他的關心確確實實是不能作假的。
“看陣平這麼關心小竹一,連我都會有點妒忌啊?”萩原研二伸手半真半假地向諸伏景光打趣。
電梯剛好在此刻停在了這一樓層,松田陣平在出來的時候就正好聽見萩原研二說話。
松田陣平手裏還拎着一些東西,瞥了一眼自己的幼馴染表示待會再找他算賬。
“你是妒忌我嗎?是誰剛見面就竹一竹一的喊上的啊!”松田陣平決定掀開自己不正經的幼馴染的真面目。
諸伏景光擺手:“你們兩個也給我停一停啊——”
“明明幾個人現在心情都很好,難道說吵架也是你們促進感情的一種嗎?”
前幾天若松竹一傷口還沒好的時候氛圍可不像現在這麼輕鬆,在報警之後警視廳立馬就把便利店的這羣人控制了起來,而且看得出來上級對若松竹一十分重視,直接把他安排進了米花中央醫院。那時候幾個人都苦大仇深一臉沉默地蹲門口,沒想到好了之後竟然熱鬧成這樣……
真是拿他們沒辦法啊。
諸伏景光搖頭。
降谷零突然把病房門打開,看到這幾個人站在門口倒也不顯得意外——畢竟這幾天只要沒課有空他們就往醫院跑。
“hiro,教官打我電話說有些事情需要說,我就先回去了?”
“放心吧zero。”諸伏景光微笑。
“你這傢伙,沒事吧?”松田陣平戳戳往外走的降谷零,他這位同期優秀是挺優秀的,他也勉勉強強承認這一點,但是性格過於認真在有些事情上還挺會鑽牛角尖,這一次的事情不知道會不會讓他應激什麼的……
“……我能有什麼事情?”降谷零苦笑,“別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看我啊松田。”
松田陣平也不說什麼,就往裏走。
牀上的若松竹一原本還掀開了被子看外面的情況,一看見人進來就把被子趕緊拉上。
“別想躲了。”松田陣平握住若松竹一的手就把他從被子上挪開,“降谷他已經走了。”
若松竹一立刻探頭,動作迅速地連頭上的頭髮都出現幾根在空中搖搖晃晃的呆毛。
“糟糕,怎麼還是捲毛笨蛋——”還沒鬆一口氣的若松竹一立刻想要重新鑽回被子裏——
可惜晚了。
松田陣平早就站在牀邊上扯過了被子,居高臨下看着還在試圖搶被子的若松竹一。
“不是很有本事嗎?”
“怎麼?沒有被子還想躲哪裏去啊?”
簡直就像是訓斥家裏不聽話,在夏天亂跑偷偷去池塘游泳的小孩一樣的語氣。
若松竹一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知道錯了啊!不要罵了啊!”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當初就是衝上去救下了金髮……嗯,降谷零……
如果是在組織,那些與他共事的人一定會狠狠嘲諷他的!當然他也絕對不會在意這個啦。
但是、但是——
若松竹一抱住自己的頭捂耳朵,在柔軟的大牀上翻滾了一圈。
爲什麼被這羣人罵和被組織那羣人罵的感覺都不太一樣?
隱約帶着一點愧疚的、內心卻還是很滿足的感覺——等等,他可不是變態啊!
翻滾了一圈之後把頭髮弄得極其凌亂,原本還柔順地貼着臉頰的地方開始有自己想法地翹起來,若松竹一沒有被子能蓋,直接手往上一伸抱住了潔白軟綿的枕頭,然後把臉靠在上面輕輕蹭蹭,像一隻無害的小兔子。
“真是——”松田陣平看着眼前這樣的若松竹一,突然就消了氣。
若松竹一抱着枕頭靠在牆上歪頭。
捲毛笨蛋怎麼不生氣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錯哪裏了啊。”
若松竹一聽到這個,茫然地擡頭看着出聲的松田陣平。
明明只是輕輕的一句話……爲什麼心裏會感覺難過?
扣在枕頭上的手指緩緩收緊。若松竹一低頭,下巴搭着懷中蓬鬆的枕頭。
窗外今天的陽光很好,透過窗戶上淡藍色的條紋窗簾,有緩緩的寧靜微風。
“你當時要是真的出事了,你讓zero怎麼想?”諸伏景光走過來把手搭在還坐在牀上的若松竹一頭上。
“我們當然很感動你的行爲——但是——你的生命對我們來說也同樣重要。”
我的……生命?
若松竹一怔住。
“下次不要——不對,不準還有下次的行爲。”
胸口處心臟的跳動聲變得更加大聲,鼓膜處不停的跳動好像和體內血液的流動同頻,耳邊只留下安靜的砰砰聲。
若松竹一隱隱約約感覺到頭上傳來熟悉的觸感,把他從此前從未有過的體驗之中重新拉回了現實之中。
窗外還是那陣溫柔的微風。
若松竹一眼眶突然一熱,眼尾也漸漸泛上一點紅色,眼前原本清晰的景象變得逐漸模糊起來,扣住枕頭的手背上有點溼熱的涼意——
“糟糕……不會哭了吧?”
“陣平你快過去道歉!你看你這麼兇幹什麼?”
“哈?你竟然敢說我兇??你不是最擅長和別人打交道嗎!hagi你先去啊!”
“喂!我可沒有和男人豐富的打交道經驗啊!”
“纔沒有哭!”若松竹一憤憤擡頭,一抹眼睛擦乾淨就說話,頭髮經過一通折騰還亂糟糟的,就像炸了毛一樣。
“好吧沒哭——”
“沒錯沒哭——”
“這種哄小孩一樣的語氣是什麼鬼啊!”若松竹一大聲說話,“不準說了啊!”
反正總之就是!
他之前就不後悔這麼幹、現在也不會、未來也更加不會——
就算是他這樣的人——也會想留住什麼東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