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並沒有老友久違見面的溫馨,洶涌的情緒反而被遮了起來。

    安室透和諸伏景光沒有說話。

    赤井秀一看了一眼邊上站着的兩個人,問到:“不喫嗎?”

    “明明才第一次見面……”若松竹一騰出一隻手解開襯衫最上方的那一顆鈕釦,他感覺到空氣中稍微有些讓他不適應的熱。

    這麼熱情才奇怪吧。

    不過若松竹一沒說接下來的話。

    “現在也太晚了些。”安室透轉身看鐘表,“蘇茲,該去休息了。”

    “現在?”若松竹一驚訝,在他的印象裏組織裏的人應該不至於這麼懈怠纔對,“現在或許是該磨合相處的時候吧?”

    “我還不需要休息。”

    “作爲搭檔就要適應另外搭檔的作息時間,現在就是你的搭檔需要休息的時間。”諸伏景光直接按住若松竹一的肩膀,把他往房間裏推。

    手剛碰到若松竹一肩膀的時候,諸伏景光就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衣服下瞬間僵硬起來的軀體和戒備的氣勢。

    諸伏景光沒鬆開手,垂下眼睛,遮住自己晦澀的目光,輕柔地笑了一聲。

    “……所以,就算是爲了日後的搭檔相處,也還是先好好休息吧。”

    若松竹一被推回自己的房間裏才反應過來。

    眼前的房間也被收拾得很整齊,就像是一個賓館裏的標間一樣一塵不染。

    沒有多餘的任何裝飾,若松竹一對此很滿意。

    其實這個佈置當然不是出自威士忌組之手,他們在真正見到若松竹一前甚至不知道來人會是誰,所以也只是按照標準收拾了一間臥室出來免遭別的麻煩。

    不過,如果諸伏景光或者安室透早就知道這位重新空降的搭檔會是若松竹一的話,那肯定就不會是現在這樣呈現在他眼前的房屋裝飾了。

    若松竹一他只來得及掃了一眼房間內部,就立刻轉身扣住門框,和門外的人對視。

    若松竹一沒有用太大的力氣就攔住快要關上的門,手指輕輕地搭上就扣住了這一扇看着十分厚重的木門。

    ……還以爲自己會直接被門夾住呢。

    若松竹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才擡起視線看門外同樣搭着把手的人。

    在撞上視線的那一刻,連自己都沒察覺地怔愣了幾秒,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突然就忘了自己攔住他的目的和想說的話。

    “……啊。”若松竹一開口,打算先用一些無意義的語氣詞拖延幾秒來讓自己冷靜下來,再想想之後要說什麼。

    安室透笑眯眯地朝他揮了下手:“晚安?”

    從他們兩個人的角度就很清晰地能看到門框裏露出來的人影。

    裏面的那個房間同樣沒有拉窗簾,月光照在地上依稀可見,曾經再熟悉不過的臉上露出的是防備和審視的情緒。若松竹一需要稍微擡頭才能和他們兩個人對視,就好像是扒着門框擡頭小心翼翼戒備周邊環境的貓。

    若松竹一的情緒其實掩飾得很好,但凡在他眼前的不是波本和蘇格蘭,都不會發現淡漠的金眸下潛藏的情緒。

    該說不愧是同期嗎?

    “哦。”若松竹一被對方突如其來的晚安搞暈了,只好乾巴巴地跟着他往下說,“晚安。”

    等晚安說完,眼前的門就被殘忍地關上。

    若松竹一:……

    真是狡猾的威士忌組!

    肯定是想要把自己關在這裏,他們三個人再繼續商討情報。

    算了。

    反正自己此行的目的也不是他們。

    若松竹一走到窗戶邊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手裏仍然抓着蘇格蘭遞過來的鯛魚燒。

    “這

    個……”

    附近都沒有人,房間裏也只有他一個人在,若松竹一看着軟乎乎的甜點時反倒稍微柔和了一些眼神。

    剛纔折騰了太久,鯛魚燒已經有些涼掉了。

    撕掉的包裝袋上也落了幾顆水珠,溼漉漉的。

    若松竹一把手上的鯛魚燒捧起來在月光之下仔細觀察了一番,和自己此刻穿的襯衫西裝倒是略微違和了一些。

    聞不出什麼特殊的味道……總之可以斷定沒有下別的藥物。

    若松竹一干脆順着自己的心意,把鯛魚燒輕輕撕了一塊下來塞進嘴裏。

    內裏的紅豆餡反而是熱騰騰的,順着撕開來的口子往下流了一點出來,流心餡的,色澤很好看,也很誘人。

    若松竹一垂眼沉默了一會,睫毛幾乎看不出來有動過的痕跡。

    鯛魚燒說不上來有多好喫,總之絕對比不上自己先前跟在boss身邊時,能喫上的食材和菜餚好喫些。

    拿甜點比較,也同樣比不過別的蓮花酥桂花糕之類的。

    但是……

    此刻在月光之下沉默的金髮青年神情顯得很是落寞。

    是帶着些連主人自己都不明白的落寞。

    明明鯛魚燒應該是甜的呀。

    若松竹一雖然之前沒有喫過,但從食品的原材料上都能夠很明顯地看得出來,不管再怎麼做鯛魚燒,老闆都不會放苦的東西進去纔是。

    若松竹一輕輕地抿脣,把嘴裏的東西吞了下去,再擡手重重的地按住胸口心臟處的位置。

    是沒有被教過的感受。

    若松竹一像是對這個按壓心臟的力度仍然感覺不夠一樣,繼續加重手下施加的力氣。

    ……不明白。

    從這裏傳出來的感受,好像比第一天就被教會的“疼痛”的感覺還要讓人難受。

    他維持着同一個姿勢,繼續把手上的鯛魚燒喫完,想要去確認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直到小心翼翼地喫完最後一口還是沒有搞清楚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若松竹一感覺自己好像是失去了什麼東西一樣,內心深處空蕩蕩的,還很不舒服。

    如果有面鏡子能夠讓若松竹一看清楚自己此刻到底是什麼表情,也許會讓他對自己的情緒能夠更直觀地明白一些。

    房間裏呼吸的換氣和喘氣聲都很沉重,身體上被給予的疼痛感越重他反而在精神上更加難過。

    若松竹一丟掉手中只剩下一個包裝殼的塑料袋,很焦慮地在房間內走來走去。

    連腳步踩在木板上發出的吱呀聲,都在自己的腦海中顯得尖銳起來。

    ……太吵了!

    若松竹一有些忍不了地推開門,衝出了房間。

    在外人看來冷着臉踩着地板,氣勢洶洶。

    “說起來,波本。”諸伏景光在問若松竹一的事情前還想要搞清楚一些別的事情,“有件事我最近一直想問,萊依怎麼得罪你了。”

    前段時間倒是還好好的,勉強能在一起相處沒有什麼火藥味。

    現在不行,一旦把安室透和赤井秀一放在一個空間估計就要立刻被點燃了。

    如果說是臥底的身份,他們三個之間早就已經心照不宣地進行行動。

    “哼。”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安室透就異常生氣,甚至可以放下波本應該有的格調,來孩子氣地哼一聲。

    “喂,喂喂——”諸伏景光冷漠地抱起胳膊。

    “當然是因爲一些情報的事情!”安室透說,“之前我爲了找到關於竹一的情報花了好大一番心血佈置,馬上要到手的時候結果被這個混蛋拿走了,自己消失了那麼長時間才肯出現,我怎麼可能不生氣。”

    雖

    然當時的情況說來複雜,赤井秀一不在那時截胡情報的話也許後果會更加嚴重……

    總之安室透雖然明白背後的道理,但他還是很生氣。

    諸伏景光也明白他其實算是在生安室透自己的氣而已,帶着些安慰性質地拍了拍安室透的肩。

    安室透和諸伏景光他們本就在不遠處有一搭沒一搭商量着一些事情,聽到腳步聲就立刻警戒起來,馬上回頭察看情況。

    在看見來的人是若松竹一的時候就放下了戒備:“蘇茲?”

    “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兩人幾乎是同時對上若松竹一的眼神,在看清金眸氣勢洶洶背後隱藏的情緒時皆是一愣。

    啊……怎麼好像是一幅立刻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心下升起的慌張讓諸伏景光來不及多想,走上前想要扶住他:“怎麼了嗎,竹一?”

    “不要隱瞞,快和我說!”

    肉眼可見地,若松竹一此時的情緒有多不穩定,但是若松竹一還是勉強在表面上維持平和,試圖不讓別人看出來此刻的情緒。

    是完完全全錯誤的宣泄情緒的方式,而現在的若松竹一又根本不懂該怎麼處理這些情緒。

    原本就是眼尾上挑類型的眼型都在這時可憐巴巴地往下垂,眼睛裏也沒有掉眼淚,卻能看得出來霧濛濛的金眸裏洶涌的情緒像是快要融化成一團一樣。

    諸伏景光和安室透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手下的身體在不由自主地顫抖。

    兩個人又氣又急,又不能對着若松竹一發火。

    尤其是在對面這個若松竹一隻肯用眼神對着他們,嘴抿得緊緊得半句話都不肯說的時候。

    在金眸裏的情緒快要徹底融成一團掉下來的時候,赤井秀一從樓下聽到動靜趕過來,直接打暈了若松竹一。

    若松竹一也很乾脆利落地掉進諸伏景光懷裏去。

    “呵。”安室透見到若松竹一暈了過去,重新站起來,視線緊緊盯着對面的赤井秀一,“你最好從頭到尾把你手上有的情報解釋一下。”

    “——f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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