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昀帶着寧怡一起去看皇后。

    這一次皇后倒是沒有拒見寧怡,她將兩人宣進了自己的寢殿。

    寢殿裏香菸嫋嫋,皇后身着大紅的鳳袍斜靠在貴妃榻上,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倒真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可夏昀曾讓暗衛去查過她的病案,這幾天太醫的診斷結果都是正常。

    “這幾天身子實在不舒服,沒有讓你們來看我,今日才轉好一點。”皇后意有所指的看向了寧怡。

    這話聽起來倒像是在解釋。

    寧怡扯出一個笑容:“母后在祭天大典受到了驚嚇,是該好好休息。”

    皇后聽到祭天大典,眼底滾過複雜的情緒,視線落在了夏昀身上:“太子這段時間還好嗎?”

    夏昀點頭,態度依舊沒有多麼熱烈:“兒臣一切都好,母后要注意身子。”

    皇后輕輕嗯了一聲。

    一時間,宮殿內有些沉默。

    皇后狀似無意的提了一句:“我聽說你大哥曾經去找過你,你沒見?”

    夏昀眉頭微皺,不用想也知道這話是從哪裏傳來的。

    “皇兄來找我的時候,我恰好正在審問刺客,沒能顧得上他。”夏昀答道。

    皇后盯着他說:“他到底是你的皇兄,不管之前你們有多少恩怨,過去的也就過去了。千萬別因爲一些旁的事情影響了兄弟之間的情誼。”

    從夏珩回宮到現在,皇后之前從未提出讓自己和夏珩過多親近。可祭天大典之後她就改變了態度,竟然讓自己和夏珩多親近?

    “皇兄和兒臣乃是一胎雙胞,若非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不會傷害對方。”夏昀看着皇后說道。

    只可惜,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們兩個之中都只會活下來一個。

    皇后眼神微閃,不知想到了什麼沒有再繼續說。

    話題繞了一圈,始終沒有繞到最近的流言上。

    聽了皇后這麼一番話,寧怡也終於明白過來,爲什麼皇后會突然對自己的態度有了那麼大的變化。

    夏珩當初可是因爲自己和夏昀發生了好幾次的衝突,甚至還在皇上面前共同求娶過自己。

    之前兩人沒有關係還好說,現在他們忽然變成了兄弟,看起來就變成了兄弟爲了一個怒人交惡。

    夏昀和夏珩多年錯位的關係源於璟帝,可皇后卻不敢責怪璟帝,只得將兄弟不和的源頭怪在了寧怡的頭上。

    寧怡看向皇后,她要想辦法驗證自己的猜想。

    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皇后身邊的嬤嬤忽然走了進來,臉色沉凝。

    “怎麼回事?”皇后挑眉看向她。

    嬤嬤看了一眼旁邊的夏昀和寧怡,猶豫着開了口:“之前謠傳流言的那個宮女,自盡了。”

    屋內三人的神色都發生了變化。

    “怎麼會突然死了?”夏昀沉聲問,他明明交代侍衛嚴加審問,怎麼會讓人死了?

    侍衛雖然比不上暗衛,但也都是審訊好手,怎麼會莫名讓對方自殺了?

    他應該去現場好好看看。

    寧怡卻是看向了皇后,眼神諷刺:“臣妾之前來當鳳翔宮求見母后,母后未和我相見。原來母后一直都知道這些事。”

    剛纔皇后還費勁心思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現在卻被這個消息套出了底。

    若不是一直關注着流言的發展,又怎麼會知道死的人是傳謠的宮女?

    皇后的臉上極快的閃過了一絲尷尬,但很快就隱藏起來。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宮中發生了這麼多的事,讓嬤嬤去調查。”皇后沉着臉說。

    原本夏昀和寧怡就不相信皇后會不知道宮中謠言的事,現在這一出只是證明了他們的猜想而已。

    “既然如此,兒臣就先去看看那宮女。”夏昀見皇后打定主意什麼都不說也不想過多的糾纏。

    他們已經從皇后的身上得到了夠多的信息。

    皇后還沒開口,宮門就被人推開,走進來滿臉怒容的璟帝,他的身後還跟着幸災樂禍的鄭貴妃。

    皇后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夏昀和寧怡向璟帝請安,見他們在場,璟帝的臉色略微緩和了一些,可仍舊是不好看。

    “宮中出了這麼多事,皇后還能在寢殿裏安然待着?”璟帝慍怒的看向皇后。

    皇后臉色白了白,視線從鄭貴妃身上略過,滿臉委屈的看向璟帝:“不知道臣妾做錯了什麼事,竟然引得皇上如此勃然大怒?”

    平日裏就算璟帝對她再有意見,也從未對她如此發過火。

    璟帝也沒想到夏昀和寧怡會在這裏,只是想起自己剛纔從鄭貴妃那裏得到的消息,臉色又沉了下去。

    “宮中流言紛紛,污衊太子妃的名聲,你作爲一宮之主不讓人調查,竟然對太子妃閉門不見。流言愈演愈烈,太子只能親自動調查,處置了兩個妃子,又查到了宮女。你可心安?”璟帝沉怒的說。

    皇后下意識的看向了夏昀和寧怡,以爲是他們向璟帝告狀。

    夏昀此時卻站了出來:“母后身體有恙,不能太過思慮,此時由兒臣調查也不無不可。”

    璟帝看了他一眼:“你作爲太子,要關心的乃是國家大事,哪裏有閒心來管這些後宮瑣事?況且這些女人的心思你又如何懂?那宮女還不是自殺了?”

    夏昀抿脣不語。

    皇后此時也明白了過來,這事不會是夏昀所做,她又看了一眼璟帝身後的鄭貴妃。

    “臣妾這幾日是身體不適,一直臥牀不起。若是真的知道這些,又怎麼會不去處理?太子可是臣妾的親生孩子,難道臣妾還會希望他不好嗎?”皇后紅着眼眶看向璟帝。

    璟帝見皇后的氣色確實不好,心中的怒氣也消散了幾分。

    “對啊,俗話說虎毒還不食子呢,皇后娘娘沒有出手相助定然是因爲真的生病了。?”?鄭貴妃在一旁幫腔。

    皇后有些詫異的看向鄭貴妃,她怎麼可能這麼好心的幫自己說話?

    果不其然,她說完這幾句之後,臉上又露出擔憂的神色:“但眼看着就要過年了,宮中的年禮在即,這主持年禮可比處理流言更費心思,不知道娘娘的身體能否承受住?”

    皇后此時才恍然大悟。

    她說鄭貴妃爲什麼要會告訴璟帝這些,又幫自己說話呢!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臣妾前段時間身體不好,但這幾天喝了太醫的藥已經好了不少,主持年禮應該沒什麼問題。”皇后微微直起身子,向璟帝的方向靠了靠。

    璟帝陰沉着臉在皇后的身上掃了一圈,看得她的心緩緩沉了下去。

    “鄭貴妃說的沒錯,?皇后的身體既然如此不適,是應該多多的休息。不如就將年禮交給鄭貴妃主持吧,她做事穩妥應該不會出問題。?”璟帝看向鄭貴妃。

    鄭貴妃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若是能幫娘娘分擔些重擔,倒也是不錯的。”鄭貴妃低頭斂去了眼底的情緒。

    皇后卻是渾身一震,?她沒想到璟帝竟然真的答應了鄭貴妃的要求!

    她光想着讓寧怡難堪,卻忘了背後還有鄭貴妃在虎視眈眈。現在倒是成了殺雞不成蝕把米。

    鄭貴妃從一開始就是衝着主持年禮這件事來着。

    她不敢想象,若是讓鄭貴妃主持了年禮,她這個皇后的位置要擺在哪裏?

    “臣妾以爲此事不妥。”寧怡忽然出聲。

    屋內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她身上,璟帝眼裏還閃過幾分惱怒。

    寧怡卻絲毫不畏懼他們的眼神,自顧自的開了口:“原因有三。第一,貴妃娘娘雖然是除母后之外品階最高的妃子,但年禮情況特殊,自然是以正統爲好。”

    除了皇后之外,宮中誰還敢稱自己是正統?

    “其二,往年的年禮都是母后主持,貴妃娘娘並未真主持過,難免不熟悉情況出錯。而年禮則是萬萬不能出錯的。其三,此時正是宮中流言紛紛之際,若是父皇突然換了主持年禮的人,那些傳謠的人豈不會傳的更兇?”

    寧怡不卑不亢的說完這些,又退了回去。

    璟帝倒是有些喫驚的看向寧怡,想起從寧怡身上的命格傳說,她倒是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樣。

    他的本意原本只是想敲打敲打皇后,若是因此引起什麼不必要麻煩,倒是不好了。

    皇后喫驚的看向寧怡,沒想到她會主動幫自己說話。

    鄭貴妃臉色變得難看至極,眼神怨毒的看向寧怡。

    原本皇上都要答應了,卻沒想到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

    璟帝沉吟了一會,最終做了決定:“既然如此,那年禮還是由皇后主持,鄭貴妃在旁協助。”

    皇后和鄭貴妃都謝了恩。

    璟帝也沒忘了自己前來的初衷:“宮中流言紛紛,皇后這幾日必須好好調查出真相。並傳朕的旨意,胡傳謠言者直接杖斃。”

    皇后神色一凜,低頭應是。

    處理完這些,璟帝也準備離開。

    他又想起來什麼似的,看向夏昀:“太子跟朕來。”

    夏昀看了一眼寧怡,跟着璟帝一起離去。

    見璟帝離開,鄭貴妃冷笑了一聲:“太子妃當真是好肚量,皇后如此忽視你,你還這般爲她。”

    寧怡淡笑:“母后始終是母后。”

    皇后聞言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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