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是最瘮人的,最令人觸目驚心的,還是那些戰鬥成員身上的皮膚。
傷口遍佈,一眼望過去都沒有根本沒有一塊完整的結構。
隨便抓取一塊地方都能看到血肉組織向外翻起,異常明顯。
甚至用放大鏡觀看,還能看到那些若有若無的,微笑且細長的蟲子。
而這些傷口,還不僅僅只分佈在身體的肌膚上。
就連神經感知系統最爲敏感的臉頰部位,都沒有被黑薙放過。
那種奇癢無比但又無法用手抓撓的痛苦,可謂是比死亡更加令人望而生畏。
有幾名人類的眼球周圍皮膚已經有了明顯的潰爛,細蟲在不斷啃食他們的肌膚,而同時身爲強級人員的自愈系統也在不斷緩解他們的傷勢。
只能說,在身體內部的能量消耗殆盡之前,他們將永遠承受這非人的折磨。
哭雖然不能緩解疼痛,但卻能舒緩一個人的情緒,可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哭喊聲。
作爲代替的,只有那始終保持住的,有些渾渾噩噩的意識,以及那無言的悶哼。
手段似乎有些殘忍,甚至有些無底線地突破了人類的道德,但這對於洛璃來說,僅僅也就只是一個方法。
方法有關人倫麼?
沒有,人們可以對方法這個概念賦予人倫的定義,但其本身並不在乎。
方法只與客觀規律有關,符合一定的理由,那便合理。
洛璃需要的是什麼樣的人類?
她需要的是人質,最好是完全失去戰力,也失去戰意,甚至失去神智,留下可恢復可能,且獨留生命體徵的活死人類型人質。
這樣的人質,才能營造出坦克部隊“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的兩難境地。
所以黑薙在嘗試無數方法未曾得到有效成果之後,才選擇了“蟲刑”的方式。
該說不愧是人民的英雄麼,這些支援戰鬥人員中有軍區的,也有白屋的,但卻沒有一個達成洛璃想要的那種條件。
戰力是可有可無了,但是他們的戰意,卻絲毫沒有受損,反而在看到坦克部隊到來之後,還上漲了一點。
只能說可惜,她的原初魔女在軀體更換之後暫時消失了,不然還能試着嘗試一下能不能把他們拉入幻境進行折磨。
那就將就着用吧。
被當成砧板上魚肉的先遣支援部隊成員,在尖刺的受力作用下高高舉起至半空,生怕別人看不到。
“這混蛋!”
鍾羽捏緊了拳頭,但終究只是無能狂怒。
火力壓制?這又不是遊戲,友方武器對友方單位無效的設定怎麼可能輕易地出現在現實中。
那失去了火力的坦克部隊豈不是就一大鐵疙瘩?
原先那種費盡千辛萬苦突破重圍到達戰場的欣喜,被如今的窘狀一掃而空;
原本想着終於能好好打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而燃起的熱血,卻被戰友身上傷口化作的一盆冰水無情澆滅。
一旁的歐陽楓眉頭微皺,提醒道:
“嘖!”
鍾羽不自覺地嘖了一聲嘴,隨後連忙說了聲“抱歉”之後開始思考應對方案。
“攻擊尖刺試試。”
這是他心中第一個冒出來的答案。
可是一旦要攻擊尖刺,那麼就勢必不能只攻擊一個;
可若一旦控制炮擊羣發,那萬一別人早有準備應對策略,那豈不是親自葬送自己隊友的性命?
而且通常正常人都會這麼想吧,那以對面首腦的智商,不可能會想不到,也就是有極高的概率,對方有準備對策。
那怎麼辦?
其餘坦克部隊成員也在這一刻義憤填膺,一個個恨不得當場化身龍傲天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可惜化不得。
“隊長!要不我們直接放棄坦克,肉身進攻吧?我們最低都是強級,我們也不弱啊!”
“不行!那完完全全是送死!
它們比我們多了太多的時間用於場景佈置,本就佔據了主動權。
你難道能百分百確認前方沒有類反坦克地雷佈置麼?你能百分百確認前方佈置的類反坦克地雷的威力和先前一樣麼?
更何況,肉身衝鋒?先不說到底是你的速度快還是對面的反應快,你難道忘記了對面的空軍部隊麼?
沒了坦克的我們就是一羣活靶子!”
這一頓訓誡把一旁勇於提建議的士兵霎時間說的啞口無言,那一瞬間燃起的衝動又在此刻被鍾羽的話狠狠地按在地面上反覆蹂躪,摩擦。
難道......真的什麼都做不了麼?
正當坦克部隊突然啞火之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氣息微弱,但堅定不移的聲音。
“開火啊!向我開火!”
猶如一顆石子掉入了平靜的湖面,開始掀起一陣又一陣波瀾。
“開火!”
“是個男人就給勞資開!”
“開炮!開炮!”
“我羅昊!以我性命擔保你無罪!開炮!向我開炮!”
······
好似多米諾骨牌效應,類似的言論從第一句話結束之後就開始此起彼伏。
而這一聲聲言論,就像是一柄柄沉重的鐵錘,一下又一下,敲打在鍾羽的心頭。
當然,也敲在了坦克部隊成員的心頭。
“聖......”
黑薙似要開口示意洛璃是否要摧毀他們的聲帶。
洛璃搖了搖頭,隨後便繼續執行她的清剿活動。
鍾羽的拳頭緊握,即使修剪過的指甲也由於巨大的壓力嵌進了掌心的肌肉內部。
鮮血從破損的傷口處緩緩流出,然而鍾羽卻好像絲毫沒有感知到一樣低垂着眼簾一言不發。
歐陽楓正打算提醒,然而鍾羽卻在此刻突然擡起了頭顱。
那佈滿血絲的眼瞳死死地盯住前方,好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似的,大聲,且洪亮地,說出了那兩個字。
“開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