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歐陽楓將自己的視線向上挪移，一雙猩紅色的星辰就如同夜空中的明星，引人注目，而又令人心生畏葸。
那緩慢上下撲閃的黑色羽翼將天空完全遮蓋，只有恍惚間從破損血肉間透過的月光證明了這片天地的真實。
等等......
坦克部隊的行徑自然創造出了一片空地，而坦克的轟擊自然也創造出了一片生靈禁區。
要知道，坦克的彈道軌跡雖然是個弧線，但絕對不是那種可以七拐八扭的追蹤彈，因此場地的選擇必然重要。
炮擊點與坦克部隊間必然要儘量減少障礙物的存在，因此雖然坦克部隊看似是最短距離的直線，但實際上並不是。
鍾羽早在邊防系統那邊觀察過新城區的地圖，也根據地圖的具體細節在每次前進的過程中都有微小地改變行軍角度，以便到距離之後可以直接射擊，省去了調整的時間。
這也是爲什麼坦克部隊在到場後沒有通常意義上的繁瑣調整陣型，而是可以直接開炮攻擊的理由。
可是當一方創造了這個條件，就意味着這個條件成爲了客觀存在，而客觀存在的物質在目前這個情況下不會被主觀影響。
這就意味着，你能用的條件，別人也可以用。
沒有障礙物對坦克的射擊有利，那對於洛璃來說也是如此。
沒有障礙物，那就說明了龍形黑薙的吐息不會被阻擋，這對於坦克部隊來說堪稱“地利”的防禦條件就如此自然地被人類自己消除。
這是洛璃從全面戰爭剛發生的初始階段，就已經埋下的種子，而且還是光明正大地埋。
至於爲什麼要一開始就將其埋下，因爲貝勃定律。
當人類經歷強烈的刺激後，再施予的刺激對其來說也就變得微不足道。
一開始的龍形黑薙出現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會對其抱有濃厚的警惕心理。
因爲它的體型太過龐大，它的氣勢太過凌人，讓人不可能對其表示無視。
但是之後呢？它只是在有節奏地扇動翅膀而已，漸漸地，人們就會將自己的注意力重新移到自己所需要面對的事情之上。
以此降低龍形黑薙在其腦內的權重佔比，並將更多的精力放在現階段自主認爲更加重要的事情上。
隨着時間的推移，龍型黑薙的存在就會變成一個客觀條件而被悄然嵌合在人的潛意識中，而這個刺激在龍型黑薙髮出“不隨意注意”行爲之前，基本難以被人腦自主喚醒。
因此，這才形成了爲什麼它一開始就在，然而人們卻對其無動於衷乃至遺忘的結果。
既然連這麼一大條龍都能忘，那麼忘記對於龍形黑薙進攻的防禦手段佈置的前提條件也很正常吧？
因果嵌套，少考慮了一點，那自然就要做好承受的代價。
在洛璃的操控下，龍型黑薙緩緩張開它的深淵巨口，可以明顯看見，裏面的能量並不是從零開始，而是早有聚集。
這也就意味着，此時的龍型黑薙甚至不需要任何準備時間，便能瞬間來上一發幾乎能毀滅近四分之一個城區的恐怖吐息。
也正是由於它的張嘴行爲，導致一股極其濃烈的死亡氣息突然蔓延上了坦克部隊衆人的心頭。
沒有任何的空擋時間，漫無止境且極具富有衝擊力的黑炎，伴着銀河傾瀉的雨水從上空無情灑落，目標明確，直指坦克部隊！
輸了......我又輸了......之前一切的細節處理，到最後全部都成爲了他人的嫁衣......
鍾羽的眼神突兀地有些渙散，肩上的軍銜在此刻似是最無言的嘲諷。
爲什麼？我還有哪裏做的不夠好？
爲什麼？爲什麼就是贏不了？
理智告訴他，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讓坦克部隊所有成員棄車而逃。
可是那狼狽不堪撤離的樣子又如何能對得起先前幾十位支援部隊成員的犧牲？
不甘......我不甘啊！
“鍾隊！”
感受到了黑炎中聚集的龐大能量，歐陽楓連忙提醒道。
“我知道。”
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那幾個字從鍾羽的口中咬牙切齒地喊出：
“全員！棄車！撤退！”
坦克部隊的成員們即使心有不甘，但還是選擇遵循一個士兵應該遵循的原則——聽從命令。
成員們下車的速度很快，倒不是緊急情況的特殊反應，只是因爲他們對於這種訓練進行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
一個坦克部隊成員上下坦克還要磨磨唧唧那還駕駛什麼坦克呢？
可即便速度已經做到了最快，但相比龍息而言，依舊如同蝸行牛步一般遲緩。
沒辦法，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也是隊員們最快的速度和反應了。
就連鍾羽也是果斷拿起銀武后退。
而一旁的歐陽楓，在用餘光看到鍾羽的行動之後暗自鬆了一口氣，開始快速着手防禦措施以掩護部隊成員撤退。
卻沒成想鍾羽的後退卻不是撤退，反而是預留了一個助跑距離，緊接着一個踏步騰空直接迎着黑炎衝了上去。
這突如其來的行動完完全全打了歐陽楓一個措手不及，導致他沒能及時拉住鍾羽，屬於是假動作太真把自己隊友也騙了。
至於爲什麼鍾羽要衝上去，歐陽楓也能理解，無非就是爲了那可有可無的半秒鐘。
“哎，我還以爲你念頭通達，結果卻是入戲太深。
罷了，就讓我這老骨頭陪你再任性一次好了。
合！”
原本覆蓋在坦克部隊上空的巨型虛擬機械設備消失，轉而形成了一個小型的虛擬防護裝置套在了鍾羽的身上。
畢竟歐陽楓沒什麼實質性的戰鬥力，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這種類似於BUFF加持的手段。
因此以洛璃的視角就能看到，一個極爲渺小的身影毅然決然地衝向了高空，與那漫天的黑炎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與此同時，一個極其虛幻的防護設備在其騰空之後沒過多久便開始緩緩形成。
“銅心鐵膽軍人魂，非常值得歌頌的精神。
只是可惜，現實不是童話，你們打從一開始，就得不到理應爲你們準備的英雄結局。”
天道無情？可能吧。
洛璃將白子橫移，原先早已分散於兩側的黑薙，在此刻全部圍攻了過來，即使他們也會葬身在黑炎之下，但它們並無所謂。
死亡而已，不過爾爾。
因此，就能看到坦克部隊成員下車還沒跑多久，就迎面遇上了趕來的黑薙。
撤退？不好意思，一個都撤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