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結論的得出讓一向自以爲還算聰慧的紫羅蘭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
“我明明...我明明只是在堅持自己的原則而已......”
紫羅蘭那淡紫色的長髮無力地垂落在夢境空間中虛幻的地面上，背部漆黑的羽翼似乎也意識到了主人的失落情緒開始不自覺地收攏自身的羽翼。
前額垂落的劉海恰好擋住了洛璃看向紫羅蘭瞳孔的視線。
洛璃看着眼前突然變得失魂落魄的紫羅蘭，眼中的情緒沒有任何波動，而她的嘴角卻幾乎永遠帶着淡淡的淺笑。
這種淺笑甚至有些算不上是笑，只是嘴角比面無表情下的姿態稍微上揚了那麼一點點，而就是那麼一點點的弧度，卻讓紫羅蘭感受到了自己和洛璃之間那不可逾越的鴻溝。
“幕後掌控者原來都是那麼令人討厭麼......”
紫羅蘭喃喃自語，但隨即她的情緒又重新迴歸於正常，調節速度和正常人相比不是一般的快。
“惡徼以爲知者，惡不遜以爲勇者，惡訐以爲直者，然而在真實的情況下，惡不爲惡，善不爲善，人不會因爲世界以爲你是什麼樣你就是什麼樣的。”
洛璃低俯下身，左手擡起，將紫羅蘭額頭前方的劉海微微撩起，強迫自己的瞳孔與紫羅蘭對視。
“真只體現在對真的追問中，真沒有終極。
真的，我的朋友，我漫步在人中間，如同漫步在人的碎片和斷肢中間。
我的目光從今天望到過去，發現比比皆是：碎片、斷肢和可怕的偶然——可是沒有人。”
洛璃用自己的雙手捧住紫羅蘭精緻的臉頰，湛藍色瞳孔內的粉色若隱若現。
“你......”
紫羅蘭此時的雙手有些無處安放，洛璃過於靠近的距離超越了她的戒備底線，但她此時卻不知道如何進行防備。
“善的虛幻與現實的萎縮將促使個體狂呼，你知道麼，在古希臘道德元典中沒有“憐憫”，也沒有馴服。
被擺在美德首位的是什麼？是前進。
在古希臘，沒有溫順的英雄，也沒有憐憫的英雄。”
“唔......”
紫羅蘭不自覺將自己的瞳孔向左右兩邊偏移，可無論她作何掙扎，卻總感覺洛璃的瞳孔內部有一種令人無法拒絕的誘惑力在強制使她的視線重新集中。
“擺脫道德，以便能夠道德地生活。
放棄病態的美，和我一起投入健康的自私懷抱中去吧。
它是靈魂流出來的潔淨，它是源於力量和豐裕，它強納萬物於自己，再使它們從自己退涌，作爲愛的贈禮付諸於整個世界。
來，告訴我你的答案。
你是願意屈服於你心中的上帝，還是願意順從你那至高的靈魂。”
“......”
紫羅蘭此時的眼中什麼都沒有，又或者說，她此時的眼神中只有洛璃。
因爲她的視線和洛璃完全重合，而洛璃此時的瞳孔就如同深邃的黑洞，將紫羅蘭內心所有的光都一併吸引了過去。
不知是因爲在夢境空間的緣故亦或是其他原因，她從洛璃的精神意識感受到的只有“善”，一種區別於關愛，憐憫，慷慨、溫柔、寬容的，另類的“善”。
這種“善”並不屬於人類，這種善超越了智慧生物的物質本源，亦或者說，這種“善”本就是源於智慧生物但隨着社會發展而被智慧生物所拋棄的“善”。
她不得已閉上了自己的雙眼，隨後淡淡嘆了一口氣。
“離羣索居者，不是野獸，便是神靈。
僞善者許諾給世人以天堂，但無一例外，它們除了地獄之外什麼都沒有搞出來。”
紫羅蘭的瞳孔重新張開，然而這次她的瞳孔內部卻已經帶了點微弱的粉色光芒。
“我作爲一個低俗的智慧生物，在我的感官世界裏所能感受到的不過是白牆上的影子罷了。
我相信夢境力量在你的手中能發揮更大的功效，所以，需要我放棄點什麼珍貴的東西麼？”
紫羅蘭妥協，她的眼中現在已然沒有了抗拒。
“不，我們是朋友啊，朋友與朋友間有什麼好取捨的呢，只是稍微會有點痛而已，你忍一下。”
“痛？”
噗——
入肉聲響起，洛璃的右手穿過了紫羅蘭的胸膛，白嫩的手指肆無忌憚地放在了紫羅蘭胸口中那不斷跳動的心臟上。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下次可以先說一聲再動手。”
感受着自己胸口上不間斷傳來的疼痛，紫羅蘭不自覺吐槽了一句。
“啊，我確實是先說了啊......”
洛璃的語氣有些呆萌，似乎想要“萌混過關”。
“你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下次講話可以講的再清楚一點。”
“嗯，下次一定。
閉上眼，靜靜感受能量的流動，靜靜感知規則的存在，靜靜領會自我的意志。”
由於紫羅蘭的能力本質也是心竅技藝，所以洛璃只是在用原世界的方法，用自己的“絕對控制”探究夢境力量最深層次的原理罷了。
只是紫羅蘭自身的境界比洛璃要高上不少，所以洛璃的這種方法必須得經過紫羅蘭自身意識的同意。
很顯然，她成功了。
雖然用了一點小小的外掛手段，但那個並不是決定性因素。
假如紫羅蘭的內心真的無比抗拒，那以紫羅蘭的境界來說，洛璃的那點精神力手段其實用或不用都沒有什麼實質性影響。
那紫羅蘭有感受到洛璃的那些小動作麼？
很顯然，從之前的視線偏移行爲就能看出，她是知道洛璃使用精神力手段的，但是最終她還是選擇了接受。
畢竟這世界還有什麼比“堅持自我”更有誘惑力呢。
與其做他人手中的棋子，不如做“自我”統轄的傀儡。
反正，人總是得需要有一個地方去的，不是麼？
探究結束，洛璃的手掌離開了那對洛璃來說極具誘惑力的心臟。
夢境力量隨之涌來，對紫羅蘭胸口上的傷口縫縫補補，連帶着破損衣物的洞口一併修理完畢。
“謝謝。”
洛璃給了紫羅蘭一個大大的擁抱，不得不說，紫羅蘭身上的薔薇香氣確實令人着迷，只是可惜，這種略帶迷幻氣息的香氣對洛璃並不起什麼作用。
當然，洛璃知道紫羅蘭並不是有意的。
換個詞來說，這叫體香。
紫羅蘭難得也迴應了洛璃一個擁抱，之後鬆開，在洛璃的耳邊淡淡說道：
“好了魔女殿下，我覺得您應該做點正經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