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塵知道葉白這只是對自己之前的問題的回答,在第一次提取並分析生物電信號成功後之後的信號提取就會容易的多,這時候纔開始了洛塵與葉白真正意義上的交流。

    “很抱歉讓你看到我如此狼狽不堪的樣子。”

    “沒事,我早有預料。”

    “呵呵,說來慚愧,我似乎應該聽從你的話語提前從那輛列車上離開,這樣人類就還有希望。”

    “沒事,如果時光倒流,我相信你還是會做出和現在一樣的選擇,區別只是掙扎的時間會更多一點。”

    “......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說話的邏輯在走一個歪路?”

    “有,你是第一個。”

    “哈哈......也是,說實話,我本不對現在的交流抱有任何的希望,但是你給我的意料之外實在是太多了。”

    “沒事,今天是最後一次,當然,我也希望會有下一次。”

    “你爲什麼會上那輛列車?明明以你的本事,根本就不需要去踏進這灘渾水,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度過你這一生,直至死亡......亦或是,名爲‘人類’的種族滅亡。”

    “就如你爲什麼會在我的提示之後依然選擇待在列車上卻並不離開一樣,你有你追求的自我價值,我也有我所追求的自我價值。”

    “從自我角度出發,我希望你離得遠一點,但從社會的角度出發,我希望你離得近一點。”

    “哦?你確定麼?”

    “......剛纔我是確定的,現在並不,你有些危險。”

    “還好吧,我什麼都沒做,僅僅只是一名一般路過市民而已。”

    “......

    我在猶豫一件事。”

    “我知道你在猶豫什麼,你想讓我擔任執棋者。”

    “是的,但據我所知,我在金利斯那發佈委託的時間應該在你之後。”

    “就如你的心竅技藝一樣,有時我們可以提前獲得反饋,隨後再經歷事件,即便這套言論從邏輯角度上聽起來似乎攜帶着某種悖論。”

    “心竅技藝......人類不能沒有心竅技藝,但並不能完全依賴於心竅技藝。”

    “嗯,我明白,你的現狀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有時我真的希望你能閉上嘴巴。”

    “如果你不介意重新回到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的話,我也可以閉嘴。”

    “你似乎並不介意我和你進行一個朋友似的漫無目的的溝通,那你和我進行通話的目的是什麼?”

    “有沒有結果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好吧,那就聽我發發最後的牢騷吧。

    對於人類,我已經守護了快100年。

    曾經的我並不懂得什麼叫做能力越大,限制越大,我在衆多親朋好友地共勉下一起成長。

    這期間我接觸了無數人,也有無數人從我的身邊離開,到現在能清晰記在我腦子裏的已經屈指可數。

    當然,如果仔細想想的話,我還是可以記起不少的,只是除了徒增傷悲之外並不能給我帶來什麼。

    紙級、並級、對於這兩個階級我已然沒什麼記憶,因爲我在那些境界所花費的時間實在是太少,少到我已經忘記了我自己的童年。

    強級、兇級、狂級,最後達到衆人夢寐以求的神級,這段時間纔是我真正光輝的人生。

    曾經的我意氣風發,認爲到達了神級便到達了這個世界的頂峯。

    我曾以爲可以憑藉神級的實力帶領人類打一個漂漂亮亮的翻身仗,做一個實至名歸的民族英雄;

    我曾以爲神級可以讓我做到很多曾經只敢想象的東西,比如起死回生,讓我救回曾經的摯愛親朋;

    我曾以爲......

    ......

    可當我真正達到了神級,才發現那僅僅只是一個開始,我原先眼中的世界僅僅只是真正世界的冰山一角。

    學的越多,就越是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有時我真的想問自己,還有什麼堅持下去的必要麼?

    辭去職位,找一位賢妻良母安安靜靜地度過晚年不好麼?至於人類的未來?說實話,我已經幫了很多,也沒有義務再幫下去了。”

    這次洛塵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着。

    “當然,更爲恐怖的是,當我瞭解的越多,我就越是深知人類未來的命運將是一條暗無天日的不歸路。

    我們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又或者說,我們從一開始就別無選擇。

    從‘白屋’實驗開始的那一刻起,我們人類就徹底成爲了高等文明的實驗小鼠,成爲了高等文明之間用於互相發展進化的卑劣籌碼。

    我曾不屑於歷史中八國聯軍侵略我國領土時的那份無奈,年幼的我始終認爲只要有心便能改善一切。

    但當事實真的發生在我身上,且我就是那名站立在最前端的談判者時,我這才發現,我回頭望去,竟無一人可以真正地站在我的身後。

    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他們太弱,弱到根本就沒有站立起來的資格,甚至連擡頭仰望我的條件都沒有,那還何來替我一起承擔這份責任?

    反抗......我們拿什麼反抗?拿命麼?

    人類的生命在他們看來卑微如鼠,要想尋求翻身的機會,就不得不作出低人一等的姿態,甚至親自簽署上那屬於賣身的契約。

    曾經我的父親告知年幼無知的我一句話——

    你沒跪過,你不懂。

    年幼的我尚未知曉,到底什麼是跪,以爲經歷了人間疾苦便是跪。

    甚至在我父親離世後,我都未能深刻感知到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但後來我懂了,真正的跪,是當你傾盡全力,卻依然要低聲下氣,卑躬屈膝向他人獻媚討好卻依然得不來想要的回報。

    那時的我才真正意識到,我要追求的並不是自身的強大,當我成爲一個國家最頂峯的戰力時,從某種程度上我的態度便相當於是國的態度。

    我想放棄,我想退位,我累了,但我不能。

    我退了,國怎麼辦,家怎麼辦?

    但我真的好弱,弱到什麼都保護不了......

    當我深知自己的侷限所在時,我就開始籌劃最終的‘執棋者計劃’。

    事到如今,‘執棋者計劃’依然有許多的不足,但我也已經無能爲力了。

    我將最終的囑咐全部交給了金利斯,他是我的一位朋友,一位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信任他,也希望你能在一定程度上給予他幫助。

    好了,我的故事已經結束,我的時代也已落幕,你可以斷開連接了,希望我們還有下次交流的機會。”

    “如你所願。”

    連接斷開,毫無徵兆,但又似乎理所當然。

    葉白在意識到自己又重新回到那無比孤獨的黑暗中時,第一反應有些錯愕,隨後便是自嘲的微笑。

    也罷,他可能也就僅僅只是聽個故事而已吧。

    ...

    ......

    一絲熟悉的波動再次傳來,葉白看到這熟悉的信號波動後,鬼使神差地接通了通訊。

    看到那延遲許久後發來的信息,葉白最後恍若瘋魔似地哈哈大笑。

    ...

    ......

    “無所謂,我會凌駕於神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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