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位置非常曖昧,處於黑霧異常點旁,地表的下面。
若以水平面爲起始點,那麼地下角鬥場的入口處垂直高度爲-10m,以一種階梯狀的樓梯向下分佈。
階梯的兩邊貼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塗鴉,有中文的,也有英文的,還有些亂七八糟不知道是什麼語言的文字。
但其總體的風格卻是統一的,統一的混亂無序,統一的自我狂歡與瘋狂。
一位看似年輕的男子提着一袋東西,朝着地下角鬥場的入口處走去。
男子的鞋跟和樓梯下的階梯相互碰撞發出的聲響似乎全然都會被周圍的塗鴉所吸收一般,無法正常擴散向四周。
黑色袋子裏不知塞着什麼東西,但透過袋子卻能明顯感受到一股溼漉漉的模樣,似乎還有些包裹不住內部的液體,那鼓脹的感覺像是隨時要從袋子內破袋而出般。
男子看了眼攔在他身前的兩位看守人員,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特殊的菱形令牌,將之交給看守人員進行檢查。
看守人員身着西服,臉上各自帶着一副墨鏡,難以看清看守人員的具體表情。
接過令牌,看守人員將其湊向自己的臉頰,略微將墨鏡擡起,使令牌暴露在自己視野下的同時不讓自己的眼睛被男子看到。
微弱的心竅技藝流動,隨後看守人員便將令牌遞給了另一位看守人員,在近乎完全相同的檢查步驟下,第二位看守人員將令牌還給了那位男子。
兩者讓位一步,代表着男子可以進入。
三人全程沒有任何的交流,那兩位看守人員就連男子手中拎着的奇怪袋子都沒有檢查,似乎真的不怕裏面藏有什麼不好的東西。
男子點頭示意後推門而入,剛進門而入之後是一個完全被紅色燈光所充斥着的,僅供單人通過的狹長通道。
這個空間內非常安靜,安靜到甚至能讓男子清晰地聽清楚自己心臟的跳動聲。
這是過渡通道,也是適距通道,目的就是爲了防止內部的建築直接和外部入口直接相連,無論是爲了心理過渡也好,還是爲了應對突發事故也罷,這個空間都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男子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疑惑和不適感,就這麼直直地向前走着,似乎早已習慣了這裏。
大約50米後,他再次來到了一扇門前,將自己的令牌懸浮在門口的電子感應器上。
隨着一聲短促的“滴”,那原先閃爍的紅燈變綠,門鎖處也有一聲明顯的卡扣接觸音。
男子重新將令牌揣回兜裏,用僅存的一隻手按在了門把手上,緩緩向下轉動。
隨着轉動的角度越來越大,內部原先隱約傳來的音樂聲也逐漸增大。
最終,男子一把將門打開,推門而入。
一股熱浪隨之襲來,那狂躁的人羣叫喊聲驚天動地,震耳欲聾。
富有節奏感的dj隨着瘋狂閃爍的五彩燈光不斷跳動,擡頭望去,一個巨大的圓形角鬥場映入眼簾。
角鬥場上方是五六塊標準角度排列的大屏幕,這是爲了讓坐在遠處看不清現場的觀衆看清楚場內到底在發生什麼。
不僅如此,五六塊大屏幕的中間是一顆巨大的金屬球。
這個球是透明的,但其內卻承載着許多黑紅色的不可名狀液體。
不僅如此,這個金屬球還始終處於加熱狀態,其目的是爲了不讓內部的血液凝固,那渾濁且不時冒泡的血紅色液體在金屬球內肆意流淌,像是名爲惡魔的狂傲充斥了人的內心,看起來就像是一鍋雜糅的湯。
五六塊大屏幕的下方纔是角鬥場,角鬥場的邊界底座的表面爲數塊電子屏幕搭配,其內部所展現的畫面則是一條條不穩定的音律波,這些波隨着音樂的節奏而跳動,顏色也有變幻。
整個角鬥場看起來像是原始與未來的結合。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這種味道聞多了似乎容易讓人失去理智。
男子並沒有過多關注大屏幕上此時正播放的內容,他強行甩了甩自己的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略過一位位衣着或暴露,或整潔,或奇異的人羣。
即便他將擋在先前的人暴力推開,那人似乎也沒有注意到男子,而是自顧自地看着場地上方的大屏幕,口中狂喊着不知是什麼類型的語言。
當然,這還算是一個正常的觀衆。
要是往下方望去,甚至還能看到某些男女正在進行屬於人類的狂歡,還有仰天鳴槍的,還有發瘋打滾的,還有各類酒水飲料向自身或向周圍亂甩的······
亂,太亂了,但是,又充滿着一種奇怪的秩序。
在這種秩序的掌控下,似乎無論多麼亂的場景在這裏都是正常的,人們不會因爲各種亂七八糟的,難以在社會上展露本性行爲而感到尷尬亦或是無所適從。
在這裏,什麼都可以,只要你做得到,只要你遵守這裏的秩序,在這裏,你什麼都可以做。
這裏,是慾望的天堂,這裏不會有人拒絕你,貶低你,孤立你,拋棄你,你可以盡情展現你想展現的。
但同樣,這裏也是魔鬼的廳堂,爲什麼?接下去就知道了。
男子曾經也在這裏沉淪過一段時間,那段時間令他感受到了無窮無盡的快樂。
恐怖的是,快樂結束的背後不是反省與舒暢,而是渴望與癡狂,渴望能夠持續這份快樂,癡狂於這份徹底放棄理智的沉浸式體驗。
世界上最強大的毒品是人的慾望,這句話在這裏體現的淋漓精緻。
穿過一道又一道由人羣所組成的圍牆,期間還不時有衣着暴露的美女將自己的身子貼向了男子。
那令人血脈賁張的柔軟肉體與無時無刻不再誘惑自己的致命香水味,若換做一個初來駕到者大概率忍受不了。
強忍着生理上的不適,男子最終一路磕磕絆絆地駐足在一道白色房門前。
身上原本整潔的西裝此時早已變得凌亂無比,身上暴露的肌膚也在此時多了不少烈焰紅脣。
這道白色房門和周圍的景觀格格不入。
這裏什麼顏色都可以有,但就是不能有白色。
但事實卻是,白色實實在在地出現了,出現在了這個完全不屬於白色的地方。
頗爲諷刺的是,這道白色房門的上方,用燙金色的字體刻下了兩個字——
“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