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首領和祭祀分別說話後，就有人主動出現在臺上。
或者一個人，或者一羣人。
可能是唱歌，也可能是跳舞，甚至展示自己做出來的一副精美的圖案，一件精美的玉器。
出現在圓臺上的人，不限於年輕人，可能是稍微懂事一點的孩子的，也可能是沒有什麼體力的老人了。
只要有人上臺，就會有人喝彩。
伏海對於這些表演，看得津津有味。
這些表演帶着一種野性，也帶着一種力量。
情不自禁就引發人的一些思考。
伏海在來到春秋時代後，不說高高在上，但偶爾也會有些感慨。
這些古人知道的這麼少，會不會有些遺憾。
或許是前世互聯網時代情不自禁染上高傲，在各種的信息轟炸下，他總覺得自己瞭解了很多東西。
哪怕被生活打擊，被現實鞭策，但在時空的交織下，總覺得自己會有些與衆不同。
如果穿越到古代，不說改變世界，榮華富貴是少不了。
然而，
現在伏海看着這裏良渚人充滿力量的聚會，瞬間迷茫了。
知道得更多真的更好嗎？
這裏維持了兩千年，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的意義，發揮自己的作用，一起享受勞動成果，在生育繁殖下一代延續着一代。
明明這些人從出生到死亡，可能都不會出現特別大的變化，
但你看不出他們缺少了什麼。
同樣在九州世界，哪裏可能不會有這裏這麼完美，但真正接觸後會發現，相比於那裏的貴族，普通的百姓，真的沒有特別多改變命運的機會。
似乎知道得越多，就越容易帶來痛苦。
以他前世的經驗看，無知似乎是痛苦的。
因爲無知你可能會被欺騙，會錯失很多機會。
但現在看，無知似乎也是幸福的。
比如成爲一隻無知的鳥，也有鳥的快活。
能喫飽，能在繁育的季節繁殖，輪迴下一個季節。
焉知魚之樂？
伏海情不自禁的回想起前世看見惠子和莊子的關於對魚之樂的討論。
雖然現在九州世界的惠子和莊子還沒有出生，但伏海卻感覺思考在時空中碰撞了。
莊子在看見水裏遊着的魚後，也知道魚是快活的。
他在看見良渚人後，知道良渚人是快活的，這裏和傳說中的桃花源是相像的。
伏海這樣想着，忍不住地詢問起了雨：“你有煩惱嗎？”
也許是伏海的思維太過跳脫，讓雨愣了一下，但很快，雨就回答了他：“有啊！”
“如果衣服一不小心就髒了，就很煩惱。”
“前段時間，彘出現在部落裏後，讓部落出現了傷亡，也很苦惱的。”
雨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還微微皺眉。
伏海聽見這個回答，莫名的有些失望。
就好像聽說了仙女會放屁一樣。
在看見良渚人後，他對這裏就十分的喜歡。
男男女女都分開了兩個部落，卻又有聯繫，和諧的制度維繫了千年，看起來就像是理想中的地方。
“那你現在快樂嗎？”
伏海又看向了圓臺上的表演。
剛纔雨的臉上一直洋溢着笑容，看起來就很快樂。
“快樂！”
雨點了點頭。
現在大家一起唱歌，一起跳舞，爲什麼會不快樂呢？
伏海聽到這個回答後，又有一些釋然。
他剛纔的判斷算沒有錯，至少此時良渚人是快樂的。
就好像前世的那個莊子，發覺魚在那一刻是快樂的。
“你會爲了知道太多而痛苦嗎？”
“或者說不知道什麼而痛苦？”
伏海把剛纔腦海中浮現的一個問題，丟給了雨。
他不知道雨知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就突然想交流一番。
看着山海世界的人族，和他以前看見的人族完全不一樣，就忍不住的進行對比，腦海中浮現出了這些問題。
這些問題不想清楚，就好像有這麼一個檻，跨不過去。
“我剛開始當祭祀的時候，學東西很慢所以很痛苦，但後面學會了，就很快樂。”
“小的時候沒察覺這個世界有多大，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很不錯，後面當了祭祀，知道了這個世界不大，有些想知道外面是什麼樣的。”
“當然，我還是很喜歡這裏的。”
雨進一步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這些想法，都是她的一些經歷，卻不由的給了伏海一些觸動。
“無知會有無知的痛苦，也有無知的幸福。”
“就好像不知道一些事情喫虧的時候是痛苦的，而前世有些老人一樣，不知道自己被收割了一輩子，只覺得生活在變好，就挺幸福的。”
“而有知有有知的幸福，有知有有知的痛苦。”
“我知道九州世界一些將會發生的事情，以及山海世界的存在，固然讓自己高高在上，都不可否認，挺高興的。”
“前世當了韭菜，還知道自己是韭菜的時候，就挺痛苦的。”
“對無知有有知困惑，其實是對自己過去的困惑，覺得自己的過去對現在造成了影響。”
“我現在在這裏，看着他們歌舞，感覺很開心。”
“我想再多，也改變不了開心的那一瞬間，能有這個瞬間就很不錯了，這叫及時行樂，應該及時行樂。”
“我承認過去對現在有影響，不過這個影響有限，無論影響好壞，我都接受。”
伏海在自言自語，說着自己心裏的一些想法。
他突然理解了什麼叫現在。
現在從來對過去的總結，或者對過去的看法，而是覺得自己此時此刻你是什麼，應該站在哪個位置。
你對現在的情況，以前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都不妨礙你繼續走下去。
在該苦惱時苦惱，該開心時開心。
過去對現在很重要，現在對過去更重要。
這話有點拗口，具體點的意思是，過去的一切對對你是好是壞還無法判斷，你可以後悔，但你不能一直後悔，畢竟一切都會過去的，一直在會過去後悔，那就只有後悔了。
無知和有知重要嗎？
過去怎麼樣重要嗎？
現在的你纔是重要的，這個現在是一瞬間，也是你能控制的一段時間。
比如剛纔剛剛看看見歌舞的一瞬間，又或者還要繼續看歌舞的這段時間。
伏海也不知道自己想明白的東西離開始的問題有多遠。
但他感覺自己是好像明白了什麼，世界都清晰了不少。
而雨在聽着伏海說的話，一臉懵逼。
這是她一種沒有聽過的語言。
至於伏海會說話這件事情，下一世的被她忽略了，或者說是神魂交流的過程中，讓她有了習慣。
她能感覺到伏海好像也快樂了起來，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讓我給你唱一首歌吧？”
雨突然抓起了伏海的爪子，用神魂主動交流道。
“我陪你一起去吧！”
伏海看着那個圓臺的方向，同意了雨的想法。
他想參與進去，親自體驗一番在那個圓臺上表演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