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大敞,一眼就能望見裏面扯的各種繩子,以及架的搭衣服竹竿。上面掛着各式各樣的衣服,還有牀單被單等。
院中的女人或錘打搓洗衣服;或與人合力擰牀單上的水;還有強壯的女人挑了兩擔水往大缸裏倒。
張梓若一眼掃去,沒在裏面找到原主的母親和嫂子。
只隔着晾曬的牀單,聽到裏面爆發的爭吵聲。
“你憑什麼扣我的錢?”
“我說了不讓多洗,每個人只能分二十件!誰讓你多幹的?你違反了規矩就得扣錢!”
“那爲什麼她多幹了,就給她加錢?既然說好了統一分,憑什麼她就能多幹,還能加錢?我就要倒扣錢?你這不公平!”
“公平?你給我論公平?你算什麼東西!我告訴你,你呂淑娘和你兒媳愛乾乾,不幹滾!想在這幹活的人多的是!”
呂淑娘?
張梓若神色一愣,這不是原主母親的名字嗎?
她疾走幾步,進入院中,也顧不得許多,忙掀開牀單往裏看。
“哎哎,你幹什麼的?”
兩個粗壯的婦人攔住她的去路。
“我找我娘。”
“你娘?你娘是誰?”
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張梓若聽得裏面呂淑娘壓抑着怒火的聲音,“我要見李娘子!我要找她評評理!”
“你個潑才老婦還想見李娘子?你想屁喫!以後你和兒媳婦別來上工了!”
“你憑什麼不讓我來?我是李娘子招來的!只要李娘子沒發話,我就要在這裏幹!”
“我是這裏管事的,我說不行就是不行!趕緊滾!”
“你說讓我走,就走?我就不走!”
“哼,你是個什麼東西!你們幾個把他們趕出去!”
張梓若匆匆和麪前的婦人報出名字,大步流星的朝裏而去。
一見到被抓撓推搡的原主母親,她頓時如遭雷劈!
“媽?!”
她衝上前,握住打她母親的爪子,狠狠朝後一折。同時腿上襲擊,肘襲一個都沒落下。
“你幹什麼?啊——”
“啊——好疼啊!好疼啊!”
張梓若把幾個婦人放倒在地。朝剛纔笑容得意,險些將她娘推到地上的婦人狠狠踢了一腳!踩着她的手,走過去,神色沉沉地望向臺階上的管事。
管事慌亂地後撤,扶着柱子往後躲,“你是什麼人?來人啊!還不快把她們趕出去!你們都不想幹了嗎?”
聽到打鬥聲,正忙活的婦人們都圍攏了過來,但個個不敢上前。
被管事的一威脅,踟躕着靠近一小步,但依舊沒人敢先出手。
張梓若臉色陰沉地一個箭步竄上臺階,攥住管事的衣領。
管事嚇得尖叫。
一直望着張梓若,震驚茫然呆愣在一旁的呂淑娘終於回過神來。
趕忙抱住她,連聲勸道:“若若,若若,不能衝動啊!”
管事的終於找到了制衡張梓若的方式:“呂淑娘,這人是你招來的吧!快讓她放開我!不然,你這輩子都別想在這幹活!工錢也沒有了!”
呂淑娘急急忙忙地勸張梓若放開管事。
管事的色厲內荏,“你知道我是誰嗎?膽敢威脅我,我家夫人不會放過你!”
張梓若冷笑,她家夫人?開漿洗房的李娘子?
呂淑娘和李娘子關繫好,原主家富有時,呂淑娘沒少接濟過李娘子。
一朝家境落敗,李娘子就是這麼回報的?
張梓若拍拍管事的臉,“行啊!你讓你家李娘子來找我!我倒要看看她要不要臉!是不是白眼狼託生!”
管事的見她絲毫不怕,緊緊扣在她臉上的手捏得她大牙都鬆動了,幾乎要把她的下巴給卸掉。
眼神透着一股子讓人頭皮發麻的狠意。
“別讓我催你第二遍!”
管事的心中打顫,哆哆嗦嗦地從懷裏往外掏錢。
“她、她洗了24件衣服,一套牀被單……”
管事的把呂淑娘和她兒媳的工錢都給結了。
小反派掏出自己帶的紙筆,讓管事的寫工量工錢證明,簽字畫押。
管事抖着臉,“沒、沒印泥呀!”
小反派二話不說,不知怎麼拿紙邊輕輕劃了一下。
管事手指頭上的鮮血便爭先恐後地向外涌。她臉色煞白地在自己名字上按下指印。
張梓若收好這份證明,鬆開手。
管事的腿一軟,突然跪倒在地。張梓若掃她一眼,任她跪着。
“娘、嫂子,走吧。”
她娘愣怔怔的,“哎、哎!好!”
小反派撿起張梓若拋在地上的點心和包好的糖,機靈地跑過去,牽起呂淑孃的手,“祖母,走。”
“小妹。”呂淑娘身邊,瘦弱的婦人領着兩個孩子,怯怯地叫了張梓若一聲。
張梓若點點頭,領他們朝外走去。
漿洗房裏的婦人紛紛爲他們讓路。
出了此處,張梓若一直在瞧呂淑娘。她真的和她媽媽長得一模一樣!
只不過她身形更爲瘦削,臉色憔悴蠟黃,頭髮斑白,因爲剛纔的推搡撕扯,蒼白的頭髮格外凌亂。
呂淑娘抹抹眼角的淚水,從懷裏掏出所有的銅錢往她手裏塞。
“若若,娘有錢了,都給你!你拿着!是我和你爹沒本事,耽誤了秀才。娘把錢都給你,你別怨我和你爹,還有你兄長。”
張梓若不要,幫她理好凌亂的白髮,別在耳後。
“娘,我有錢了,也有本事了。以後讓我來孝敬你們。”
這句話她太想對她的父母說了!她無數次在心裏,在夢裏悔恨萬分沒能好好孝敬父母,連父母最後一面都沒能見上。
沒想到,上天給了她這個機會,讓她穿到異界,再次見到了她的母親!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孝敬爹孃!
呂淑娘握住她的手,又哭又笑,“你個傻丫頭,你顧好自己就行!
今天做這些事也太沖動了些。李娘子可是押司小妾的親戚!她有關係,臺子硬,要是找你麻煩怎麼辦?你拿上錢,快些回去吧!”
張梓若對她溫和地笑笑,“沒事的,娘,我也是有關係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