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世家燕家的嫡子,他父親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小心對待討好的人物。
對上燕飛就像看螻蟻一般,不帶絲毫感情的漠然眼眸,胡潤進心中一抖,毫不懷疑,只要燕飛想,他一定能殺了自己。
再看看燕飛身後手持刀劍,虎視眈眈的侍衛,胡潤進肩膀瑟縮,臉上擠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
“我、我方纔胡說的。”他極其乖覺地對張梓若賠罪道歉,“張夫子,我錯了。我就是一時怒火上頭,口不擇言。還請您海涵。”
張梓若問他:“你知道你錯在哪裏嗎?”
“我不該不把人命當命,不該胡作非爲、欺男霸女。”
胡潤進低眉順眼地懺悔。
張梓若的目光在他低垂的腦袋上掃過,“若你能真的明白這個道理,無論是對你自己,還是對他人,都有益無害。謹記,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是。”胡潤進看上去老老實實的。
他聲音低迷,“我心裏難受得緊,想請一日假。”
張梓若二話不說便批了他的請假,他的僕人也被完好無損的放了出來。
張梓若和燕飛看着胡潤進帶僕從們離開。
“張夫子,他心中恨意未消,放他回去,只恐再次生事。”燕飛提醒她。
張梓若笑笑,“他無法無天慣了,把他一直困在這裏,恨意與不甘倒可能越困越多。但若讓他發揮幾回,再把他制服就不一樣了。
此次有燕公子的幫忙,他已被嚇得失了神。心中至少有了敬畏感,不敢再隨意傷人性命。這已經算是有所成果了,也不指望他一次就能變個性子。”
張梓若瞧瞧氣定神閒的燕飛,笑道:“燕公子先前未說,此時提醒,不也是在等着他下次再來嗎?”
燕飛清俊的臉龐上綻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我把護衛借給你。”
張梓若也不忸怩客氣,“多謝!你的護衛本領高強,有他們在身邊,確實更令人安心。他們這幾日的三餐我包了!”
“我呢?”
“你的也包了!”
“娘——”說話間,一個小身影飛奔而來。
飛到半途,突然減速,斯文有禮地翩然而至,一一行禮,“師兄。娘,你們怎麼到這裏來了?”
張梓若笑道:“我託你師兄幫個忙。走吧,趁着中午休息的時間長,我親自下廚。中午咱們好好喫一頓。怎麼跑得一腦門汗?”
顧雲淮彎着眼睛朝她笑:“我回家沒見你。學堂也都散學了。我聽人說,你在這裏,就跑來了。”
“有點事耽擱了,我不是託人去跟你說,讓你在家等我嗎?”張梓若給小反派擦擦汗,牽起他的手,同燕飛等人一道回家。
小反派歡快地笑着,牽着她的手一蕩一蕩,“我來找娘。”
一行人還沒到家,就遇到了急匆匆來找他們的方遠等人。
“夫子,方纔我們出來買飯時,胡潤進帶人把學堂給砸了!”
“何樂回來拿東西看見,勸阻時還差點被打了一頓!”
“真的是太囂張了!”
張梓若先去看何樂,請大夫來給他把脈,確定人沒事才安心。
何樂道:“夫子,我沒受傷。”
“我知道,身體沒受傷,但精神受了傷害。放心,肯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張梓若寫了一封信,燕飛派侍衛快馬送給縣令。
縣城,縣令見到兒子,問:“怎麼現在回來了?下午去讀書還來得及嗎?”
“我不去了!那個賤婦她找人害我!爹,你快讓人把她學堂給封了!”胡潤進憤憤道。
“她怎麼會害你?”縣令不信。在這一縣之中,但凡不是什麼糊塗蟲,都該知道胡潤進的身份,即便不說討好,起碼也不會對他出手。
胡潤進神色陰沉,瞥一眼屋裏的丫鬟隨從,沒具體說自己受辱的事,只恨恨道:“她爲個丫頭片子,打我,把我抓了起來,侮辱我!還威脅要殺了我!”
縣令眉頭直皺。他是知道自己兒子的品性的,想必又沾花惹草了。
張夫子出面勸阻無可厚非,但竟然對他兒子動手,還要殺了他兒子?未免太張狂了些!她以爲她是——
縣令眼眸微眯,“你把她的原話說給我聽聽。”
胡潤進氣憤又委屈,“她說,她就喜歡打我,就是故意的,故意找人侮辱我,就爲了那些丫頭片子!”
縣令不辨喜怒,“哦,她又是怎麼提出要殺你的?原話是什麼?”
胡潤進支支吾吾、含含糊糊。
“報!府外有人自稱燕公子侍衛,說是奉命來給大人送信。”
燕公子?自己與燕公子並無交集……縣令掃一眼神色驚慌的兒子,讓人進來。
燕公子的侍衛遞來書信。
縣令打開一瞧,不僅對胡潤進今日的所作所爲知道得清清楚楚,還看到了附在後面的診斷書和賠償清單。
縣令雙手顫抖,壓抑着怒氣,好聲好氣地謝過侍衛,請他在府中用膳。
侍衛婉拒離開。還未走遠,就聽到後面雞飛狗跳的打罵聲。
“你個孽障!我看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整日就知道胡作非爲!我今日非讓你知道知道厲害不可!”
縣令從花瓶裏抽出雞毛撣子,就往胡潤進身上抽去!
“啊——爹!爹!她竟然敢對付我,我就是氣不過!啊——疼!疼!疼!”
“你氣不過?老子還氣不過呢!要不是你惹事生非,會有這一出嗎!燕公子都親自發話了,你竟然還敢再去砸學堂!你知不知道什麼叫輕重!知不知道!
老子對你有求必應,供你喫,供你喝,供你讀書!你不學無術,一事無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把自己給玩壞了!連傳個香火都困難!要你有什麼用?廢物!廢物!”
縣令火冒三丈,打人的力量更是有所加成。
胡潤進被打得抱頭鼠竄,護頭護屁股,護胳膊護腿,怎麼護都護不過來。身上條條紅痕,看得人觸目驚心。
“老爺、老爺,你要打死他嗎?”
有聽到消息的縣令小妾急匆匆趕來,一見兒子的慘狀,便立刻撲過來,擋在兒子面前,拉住縣令的胳膊,泣涕漣漣。
“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這麼打孩子呀!這可是咱兒子啊!若是把兒子給打壞了,誰給咱們養老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