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都是沒有經歷過這種陣仗,沒有殺過敵的,見此情形,不由得兩腿微微顫抖。

    張梓若大聲喝道:“你們都是比他們強的練家子!不想死就把本事都拿出來!”

    對!我們都是學過武的!我們還天天訓練,我們比他們強!比他們強!村民們心中稍定,都握着武器迎了上去!

    “殺啊!殺!”

    “噌!”最先衝上去的是夏雷。

    兩刀相撞,對方被他震得退後半步,夏雷一刀了結敵人!

    他拽過那人手中的官府制式刀塞給張梓若,快速叮囑:“夫子,你拿這個防身!”

    話音未落,他已衝到敵方人羣又斬殺兩三個人。

    張梓若將手中削尖的木棍扔到車上,雙手緊緊握住刀柄。

    她原以爲自己會害怕,會噁心,可當溫熱的鮮血濺到臉上時,什麼都顧不得了,連害怕也顧不得了!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大腦已然是空白的,嗡響的,雙目被血色充斥,所有的動作都是爲了活着而廝殺!

    一個又一個的人倒在血泊中。

    “去死!”一把尖利的三股叉刺到她的背上!

    “夫子!”夏雷大喝一聲,一刀砍了那人!

    張梓若砍翻對面的敵人,從廝殺中回神,“我沒事!”

    雖不能大規模製甲冑,顧雲淮還是私下制了一件不倫不類的紙甲給她防身。

    此時此刻,她無比感激身上的防禦裝備和姜恩、夏雷他們所教授的武藝——不需要那麼多花裏胡哨的招式,出手就是爲了殺敵!

    面前的敵人越來越少,見他們不好惹,已經有人開始四下逃竄,“快跑啊!”

    “他們怕了!殺啊!”

    越來越多的人逃跑。

    張梓若和村民們齊心協力幹掉面前的敵人。夏雷抽出隨身攜帶的弓箭,瞄準逃跑的賊人,一箭一個!

    他特意留了一個活口,把腿上中箭的賊人拖回問話。

    危機解除,望着地上的屍體,後怕與噁心一陣陣的上涌。張梓若干嘔一聲,勉強壓下涌到喉頭的噁心感和腿部的痠軟,查看自己人的情況。

    “都怎麼樣了?有沒有人受傷?”

    “我沒事。還好我以前想耍招式時,姜師傅把我罵得狗血淋頭!我剛纔殺——嘔!”

    他一吐,引得許多勉強壓抑的人也紛紛跟着反胃。

    “我胳膊!好多血!”草根捂着鮮血淋漓的胳膊,神色惶恐,“我不會死吧?”

    “你死屁!我爺爺年輕的時候,遇到匪徒,被砍掉了兩根手指,那血流的嘩嘩的,都還好好的活着!你就這麼一道口子算個啥!”

    沈沙拄着鮮血滴落的叉子,神色惡狠狠的,牙齒卻在不由自主地打顫。

    張梓若掏出提前準備的傷藥,讓王水撒到傷口上,割了幾根布條包紮。

    “還有誰受傷了,趕緊過來包紮!”

    “我沒受傷,我就是這會兒腿有點軟!”

    “孃的!還好老子藏的有木板,要不然就被那鳥人給扎死了!”

    大樹如一灘泥似的癱在糧車旁邊,捂着自己砰砰砰劇烈跳動的心臟,嘴皮子都在顫抖。

    羊蛋緊張的來回摸自己的肩頭,“還好沒事!還好沒事!我肩頭被鋤了一下!要不是老子當匪徒有經驗,木板加棉花裹得厚,他一鋤頭鋤到木板上,我今兒就廢了!”

    王水望着手上的鮮血,一下子扔了武器,驚慌喃喃:“我殺人了!殺人了……”他和所有淳樸的鄉民一樣,都不能接受自己殺人的事實。

    張梓若也心中難受,但她不能讓大家都垮在這裏。她打起精神,安慰大家。

    “剛纔大家都表現得非常勇敢!打得很好!因爲大家的勇敢,所以我們活着!

    但凡軟弱一點,死的就是我們了!地上躺的就是我們的屍體!

    聽見他們之前說的話嗎?他們不僅要殺我們,將來還會殺了我們的妻兒老小!劫財殺人!他們不會給我們生路的!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

    我們願意死嗎?我們不願意死!我們想發生衝突嗎?我們不想!我們想要和平,可他們給我們這個機會嗎!他們不給我們活命的機會!我們就自己爭取!

    都打起精神來!我們要好好的活着,回去見自己的家人!想想家中的父母,想想家中的妻子,想想家中的孩子!他們還在等着我們回去保護!”

    王水的喃喃聲漸漸停止,腦中嗡嗡的響着她的話。

    “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我們願意死嗎?”不!不!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家裏的日子纔剛剛過好,他媳婦剛又有了身孕……他的爹孃還在等他回去,他的大兒子小閨女還在等着他承諾買的糖葫蘆。

    他要活着!要活着回家!回去保護自己的家人!

    王水撿起扔在地上的武器。

    沈沙死死咬住牙齒,臉頰兩側凸起硬邦邦的肌肉,像是多了一塊骨頭。他拔出戳在地上的糞叉,放到車上,沉默地拖開擋道的屍體。

    跑到路邊,扶着樹,吐得心肝脾肺腎都快吐出來了的村民,抹去因爲難受而涌上來的淚水,用水囊裏的水漱漱口。忍住再次翻上來的噁心勁兒,強行壓下去,紛紛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張梓若從血泊裏撿出鋒利的叉子,“拿木棍的人過來把武器都給換了!”

    四五個人陸續過來換武器。

    包紮好的草根過來,“我換叉子。這把鋤頭沒人要,我拿回家去了啊!個鳥人兒!害老子流這麼多血,我拿柄鋤頭回家!”

    他從地上撿一把鋤頭,放到糧車上。

    村民們都漸漸來了精神。

    “這耙子不錯,我要了!”

    “咱也撿把鋤頭!”

    “嘿!這兒有個鐮刀!”

    “那這衣服……”死去的人身上穿着明顯不合身的好料子衣服。衣服上血跡斑斑。

    “多埋汰呀!我不要!”

    “那我也不要了。”

    “怎麼這麼多木棍啊?沒啥好東西呀!”

    “說哪門子的屁話!要都拿着厲害武器,咱還能都活着嗎?”

    問完話後,順手了結了賊人的夏雷過來,“掏掏衣襟,或許還能有點錢。動作都快點!咱們要抓緊時間趕路!”

    “夫子,”他同張梓若說道,“後面還有一波賊人。我們必須得抓緊時間離開!離這裏最近的就是縣城,我們得儘快到縣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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