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人皆已誅殺。我們也有傷亡。對了,胡潤進也死了。”
“胡潤進?”張梓若驚訝,“他們一家不都逃跑了嗎?”
“胡潤進應當是沒跟上,被拋棄了。他不是被賊人所殺。”方縣尉神情複雜,“他是被人用一支簪子殺死的。”
“女子?”
“對,我讓人找到了他的僕人。”方縣尉將僕從交代的情況轉述給張梓若,“僕人跑得早,但當時胡潤進身邊只有被他攔住的小姑娘和曾經被他搶來的女人。想來應該是他身邊女子動的手。”
張梓若沉默片刻,說:“原以爲他知錯變好了,沒想到仍不知悔改。”她頓了頓,問,“收屍了嗎?”
“收了,他娘——我是說縣令的小妾,給收的屍。他娘鬧着要通緝兇手,要報仇。”
張梓若靜靜地聽着,望着方縣尉。
方縣尉嘆口氣,“可憐人!驚慌之下又是混亂之中,早跑得沒影了,我上哪去找她們?我要是能找着人,我最先找的就是縣令!扔下個爛攤子!憋一肚子鳥氣!”
張梓若深表同意。縣令橫徵暴斂,激起民憤,自己反倒扔下滿城的百姓,帶着家人財寶與僕從逃亡去了。沒能看到他接受律法的制裁,真是讓人心有不甘啊!
然而,現在想這個也沒用。她問方縣尉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方縣尉愁悶的臉上終於多了一絲笑意。
“不用不用,你們已經幫了大忙了。我審過賊首了,他鼓動了五波人,你們就幹掉了兩波半!連賊首都被抓進來了,總體局勢已經控住了。
至於其他的賊人,等州府派人來,自然會去解決。我只負責縣內的治安,其他的瑣事交給縣丞和主簿他們煩去。”
兩人正說着話,方城的夫人乘車而來,熱情地拉着張梓若的手說道:“夫子,勞累一天了。今日都在城裏喫飯吧!我已在酒樓訂好了席面!”
張梓若笑道:“好意心領了,但我們要在天黑前回去。”
方羽從另一邊挎着她的胳膊,晃晃,“夫子,好久沒見你了,你一來就解決了這麼大的麻煩,怎麼能連頓飯也不喫?”
方遠和方縣尉則招呼跟隨張梓若來的鄉親們一起去酒樓喫飯。
大家連連擺手,神色靦腆:“俺們今日才第一次過來,沒咋奔波。真正奔波的那波兒人在家裏呢!謝謝大人、夫人和公子,俺們也該回去了!”
見他們執意要走,方夫人連忙吩咐僕從去酒樓將好飯好菜都用食盒裝好拎過來。
她們則和張梓若敘話。張梓若趁機告知方羽和方遠,麥假延長10天。等事情徹底平息了,也安全了再開學。另外拜託他們兄妹轉告同窗。
“不用轉告,他們都來了!”方遠指着街道上陸續而來的馬車笑得開懷。
縣丞夫婦、主簿夫婦、押司夫婦等都帶着孩子來了,一下車便齊齊施禮。
“張夫子,多謝你們來相助!”
張梓若連忙把人都扶起,“不必如此,身爲同縣之人,自當守望相助。”
“聽聞你們急着回去,我們來的倉促,也沒帶什麼好東西。這些糕點、布匹還請不要嫌棄。”
他們各家各戶都讓子女把東西往板車上搬。
村民們連忙拉着板車退後。
“那哪行?我們的命雖不說多貴重,但這點東西還是值得起的!你和這些兄弟們不收,莫非是覺得我們不配?”
“我不是這意思。”
任張梓若怎麼解釋推辭,縣丞他們都堅決要送,且一個比一個能說,咬定了不收就是瞧不起他們。
張梓若只得收下。他們回村的板車上,不僅放着戰利品農具,還有各種點心、乾果、布匹與隱約溢出香味的食盒。
推着板車的村民步子邁得又大又快,感嘆道:“抓賊人竟有這麼多好處!咱們抓得還是太少了!”
張梓若:“……不少了,一個賊人都沒有才好呢!和平安寧的好處更多!
經了這遭,咱們村子的名聲恐怕更大了,以後該練得都練起來!該學的都學好!做生意的質量也都提起來,不要砸了招牌!只要好好發展,以後無論是喫肉,還是買布、買點心,都隨你們的意!”
村民們連聲應下,暢想着她所說的美好生活,時不時傻笑兩聲。
“俺明天還要再來一趟。”
“來做什麼?”
“抓賊人分了點錢,再加上自家掙的辛苦錢,俺想買頭牛。這不剛好要犁地了嗎?有頭牛方便!”
“對!買牛!明日我和你一起來!”
……
衆人興致勃勃的說着話,一回到村裏便扯着嗓子高聲叫道:“都出來分東西啦!分東西啦!”
巡邏隊的人滿目驚奇,“哪來這麼多好東西?你們去一趟把縣城打劫了?”
“呸!莫壞了俺們的名聲!這都是縣城的老爺夫人們送的!”
各家各戶都來了人,共聚打穀場。
張梓若將東西的來歷講了一下,表示這都是縣尉縣丞他們的謝禮。
她趁機開導大家,“我們今日殺賊,不僅保衛了村莊的和平,保衛了村裏每一個人的安全!還在無形之中拯救了很多可能會遭到賊人禍害的百姓!今日的這些謝禮就是證明!證明了大家的英勇與可貴!”
參與殺賊的村民們都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張梓若將他們大大誇獎了一番,然後開始分發謝禮。她找到數位手巧伶俐的女子,讓她們給大家裁剪分佈。
至於點心,每家每戶各分得幾塊。飯菜則放在大家搬來的桌子上,大夥兒也都把自家飯菜端來,一起喫大席!
衆人都拿着家裏分得的好布,喜氣盈盈地回家,高高興興地端來飯菜。聚在一起,邊喫邊說笑,比過年還要熱鬧。
被拘在家裏的孩子們終於能出來了,撒歡似的跑來跑去。
……
晚上,縣尉在書桌前,拿着毛筆,苦苦醞釀,好半天寫了一行字,又劃去半行。
他讓人喊來方遠,“兒子,我來說大意,你潤色一下,寫個報功的摺子,我抄一遍遞上去。”
方遠:“爹,寫東西這一塊,我像你,憋不出來啊!”
方縣尉瞪眼:“張夫子不是給你們佈置了寫日記的功課嗎?你日記都怎麼寫的?!”
“我、我就寫今日賞花,看了紅的花,粉的花,白的花,黃的花……花真香啊!我幫你寫摺子總不能寫,今日降賊,降服了紅的賊,粉的賊,白的賊,黃的賊……賊真多啊!”
方縣尉:“滾滾滾!以後寫了東西,別說我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