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後的官員們無不心中一緊,呼吸都慢了一拍。
怎麼?沈雲淮真的是皇帝遺留在外的孩子嗎?這件事連一個孩子都知道?!
他們個個目光銳利地緊盯顧照,這就是和沈雲淮報錯的孩子?莫非他是從沈雲淮的母親那裏聽來的消息?
皇帝和照兒大眼瞪小眼。
安安着急道:“你們怎麼都不說話了?班長究竟怎麼樣了?”
顧照:“我也想知道。伯伯,你可以和我們說說嗎?”
皇帝戴着玉扳指的手指輕輕敲擊着膝蓋,他扯出來一個和善的笑容。
“你先告訴我,你爲什麼說我是沈雲淮的爹?”
照兒嘆氣:“你不照鏡子的嗎?”
“什麼?”皇帝心念微轉,“你是說他和我長得很像?”
照兒點點頭,“雖然你有很多鬍子,看不清整張臉,但你的眉毛與眼睛和雲淮特別像。”
“而且,你從京城來,還知道雲淮和我報錯了的消息。根據雲淮的性子,他纔不會輕易和別人說起他身世的事情。你能知道,還和他長得這麼像,應該是他的爹,反正不可能是兄弟!”
皇帝驀然收緊手指,一下又一下的轉着手指上的玉扳指,面上帶着笑,目光卻格外銳利,透着精光。
他微微側首,瞅一眼身邊伺候的太監李吉。
這個老傢伙,難怪自己說,覺得沈雲淮有幾分眼熟時,李吉含糊其辭,說程夫子的更熟悉。
原來是因爲沈雲淮和他長得頗爲相像!而李吉滑頭慣了,不敢張這個口。
明日,他還非要見見程夫子不可!
不過,眼下……瞧瞧面前等着他說沈雲淮消息的兩個小少年,皇帝不急不急的問顧照,“我從京城來,和沈雲淮的爹又有什麼關係呢?”
照兒清冷冷的目光瞧着他,小臉上已經沒了多少笑。
“我小的時候,還沒有從沈家換回來,去學堂的時候,別人罵我是沒有爹的野孩子。我去問過我娘,我爹在哪裏?”
“我娘說,你爲了養活一家子,在外面奔波。但我知道不是。
因爲不論是在外做力工的人,還是賣東西的貨郎,亦或是行商走鏢的人,他們隔一段時間就會回家,最起碼會回家過個年。
但我換回顧家,一直到昨天,都沒有見過你。雲淮從小到大也沒見過你。我們兩個,都是由兩個孃親養大的。”
照兒說:“雲淮科舉考中了,要去殿試。我孃親很高興,但我沈孃親很不捨得。她說她的夫君在京城,她和雲淮去京城,可能回來,也可能不回來。要是不回來,我們以後就再難相見了。”
“你從京城來,知道抱錯孩子的事,又和雲淮長得這麼像,難道不是他爹嗎?”
安安驚奇地瞧着皇帝,“你是班長的爹?!那你來村裏,怎麼不把班長帶回來呢?他肯定想夫子,想我和石頭,想我們村裏所有人了!”
“他在京城看書。”皇帝笑笑,笑容浮於表面。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還有一個孩子遺留在外!
但云縣河灣村,他從未來過。
安安把碗遞給照兒,“這是我家新炸的丸子和小油條,我娘讓我送過來。等會兒我再送過來一碗,給班長的爹。”
皇帝收斂神思,拒絕道:“不必費心,我們已經用過晚膳了。你們留着自己喫。”
安安熱情道:“新炸出來的丸子和小油條很香的,伯伯你不嚐嚐嗎?”
皇帝謝過他的好意,再次婉拒。
安安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問:“伯伯,你們在這裏住幾天?等回去的時候,能幫我帶一封信給班長嗎?”
照兒端着碗,在旁邊靜靜的觀察皇帝的反應。
皇帝稍作停頓,轉瞬就答應了下來。
“謝謝伯伯!等明天我再來找您!”安安高高興興的道謝,同照兒告別後,腳步輕快的回家。
照兒等他走遠了一些,才問皇帝:“你之前不認我娘,不認雲淮,是因爲我娘出身貧寒,而你考取功名後,娶了大官的女兒,怕很厲害的岳父和妻子,所以不想把我娘認回去嗎?
現在突然回來,要認他們,是因爲雲淮考取了功名,所以你就想把好兒子給認回去?
那你的大官妻子會不會磋磨雲淮?你把我娘接回去,是要讓她當二房,還是當平妻?”
聽着小傢伙一連串的問話,官員們幾乎化身石塑,表情個個奇怪的很。
皇帝更是神色複雜:“……張夫子是不是給你看太多話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