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們也如此想。她們仔細斟酌修飾言辭,醞釀許久,才說出心中的答案。

    答案大同小異,都是包容孩子,要是孩子錯了,就悉心教導孩子道理,讓孩子明事理。

    雲淮隨手舉了幾個熊孩子的例子,問她們具體如何應對?

    秀女們卡殼。片刻後,每個人都給出了心中最好的答案。然後,忐忑不安的等着皇上的評判。

    雲淮不讚賞,也不批評,只輕輕頷首,淡淡道:“都辛苦了。”他讓宮人送上美酒佳餚,和沈明珠及太妃們寒暄幾句,說自己公務繁忙,直接便離開了。

    秀女和家人們的心一下子便摔了下去,摔得粉碎。

    皇上這個態度,定然是不滿意!

    皇上至今後宮無一人,此番來選秀的貴女們,都是衝着妃嬪之位,衝着皇后之位來的。

    可皇帝如此表態,定然是沒看中她們。

    秀女們的家族和後宮之中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許多人託太妃們找明太妃打聽打聽,皇上究竟是個什麼看法?

    慢慢的,宮中傳出風聲來,說,皇上問的這三道問題,放在河灣村,便是尋常的學子,尋常的女學生都知道答案,一衆貴女卻截然不知,差距之大,實在令人愕然,令人失望。

    陸續得了答案的秀女們心中難受。她們便是不爲家族,不圖地位,也是想得皇上青睞的。

    皇上驚豔才絕,乃古往今來第一個六元及第的人,且皇上俊美無雙,單一個眼神便令人沉醉。皇上冷峻漠然,若爲自己心折……

    秀女們無不央着家中要讀書,要讀和知行學院女學生一樣的書,還要比她們更好纔行。

    家人們心動又頭大。

    心動是因爲自家女兒一旦被皇上看中,整個家族便會跟着飛黃騰達,若是自家女兒有了皇子,那地位自然會更高。

    但問題是,自家嬌嬌女將來是要入宮的,怎能在外拋頭露面,與一衆男子一起上學?

    有幾位大人想了個好法子,聘請知行學院培養出來的女夫子做西席,教導自家女兒。

    然而,女兒卻不依。她們因爲和河灣村女學生的對比而被皇上看不起,因此將河灣村女學生視爲對手,又怎麼願意聽對方講課?

    貴女們的家眷商議過後,不約而同的前來拜訪張梓若。

    “你們出錢幫忙建個知行學院女校?”張梓若心中警惕,自己薅來的羊毛安心,這主動送上門的錢卻讓人擔心啊!

    “不知諸位大人有何要求?”

    “我們要求不高。”諸位大人笑融融的說出自己的要求,“既然是女校,當然只有女子才能進入。”

    “對,男子不得入,頂多在外院守衛。”

    “內院可以多些女護衛,嬤嬤、丫鬟之類的。”

    “授課的話,也只能是女夫子授課。不過,張院長,河灣村知行學院培養的夫子雖然學識不凡,但這禮儀規矩,可能有所出入……”

    “另外也不能是尋常教導琴棋書畫的嬤嬤,這些都是已經學會的東西,主要是想讓孩子學些真正的、學院裏的學問。”

    “所以,我們尋思着,請張院長您教導小女。”

    張梓若保持着微笑,微微點頭,嗯,不要教琴棋書畫的,不要河灣出來的女夫子,說白了就是扔給她一個班,無論什麼科目都讓她親自帶。

    想法很好,可是……

    “諸位的來意我已知曉,只是女校之事事關重大,我需要進宮去請示一下皇上的意思。”

    諸位王公貴族們神色頓時變得一言難盡。

    誰不知道皇上最是孝敬張夫子?

    皇上繼位後,不僅給太上皇和明太后追加了尊號,還想要給張夫子也追加尊號,禮部官員拼死上諫都無法改變皇上的心意,還是張夫子親自勸說,皇上纔打消了念頭。

    所謂請示,恐怕張夫子一開口,皇上就沒有不答應的……

    張梓若進宮去詢問女校的事情。

    雲淮放下硃筆,目光熠熠地快步迎來,冠玉般的臉龐上洋溢着愉悅,“娘,你怎麼來了?”

    “微臣參見皇上。”張梓若垂首行禮。

    雲淮扣緊她的手臂,緩緩道:“你不用對我行禮。從來都不用如此行禮。”

    “禮不可廢。”張梓若擡首,悄悄朝雲淮擠眼。

    雲淮眉眼間的陰翳消散一空,驚愕和喜悅從幽深的眸中漸漸淌出,喜悅和歡樂越來越多,沖淡了所有的幽深。他朝張梓若笑,笑得如朝陽般明亮溫暖。

    “娘不是凡夫俗子,何必守這些俗禮?”

    他親自扶着張梓若進宮殿,命令宮人送上張梓若最愛喫的點心,然後讓人都退下。

    “娘,我已經是一國之君了,你可以橫着走。”

    張梓若忍俊不禁,“我又不是螃蟹,幹什麼橫着走?若是我行爲不端,別人參我,你卻護着我,對你名聲有損。”

    雲淮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份和孩子般純摯滿足的笑容,讓張梓若神色恍惚。

    她不由得伸出手去摸雲淮的頭臉,“感覺只是一眨眼的時間,你都這麼大了。”

    她拂過雲淮綢緞般的黑髮,手指觸及精美的龍紋冠飾時,驀然回神,往回收手。

    “別把髮型給你揉亂了。”

    “不打緊。”雲淮腦袋微歪,在她掌心蹭了蹭,笑道,“反正亂了可以再梳,你卻難得來一次。”

    “什麼叫做難得來一次?你登基後,我都來多少次了?”

    雲淮幽幽道:“可你來,至少有一半的時間是去後宮,根本不是專程來看我。”

    張梓若摸摸鼻子:“這回真的是專程來找你的。那些王宮貴族想讓我教他們的女兒,我沒記錯的話,那些都是選秀的人家。”

    說到這裏,張梓若瞧瞧越長越俊的雲淮,半是心酸,半是不放心的說道:“做皇帝就是好啊!竟然可以三宮六院,看那麼多美人!但是我跟你說,你不要縱情於聲色,壞了身子。

    若是可以,不要選太多妃子,別把人家的大好年華都空耗在宮裏。對於不得不進宮的女子,也不要過於嚴苛——對自己,也不要太嚴苛。”

    張梓若望向雲淮的目光滿是心疼,“若你不是皇帝,我更希望你能像照兒一樣,和心儀之人成婚,一生一世一雙人。”

    雲淮靜靜的聽着她的話,凝望着她的目光,也是溫柔沉靜的,“我在這個位置是做不到的。但我已經得到太多別人難以企及的幸運,也就不奢求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了。你回去的時候,帶一批人走。”

    “什麼人?”

    “一批家世不錯,文武雙全,身高相貌出色的御前侍衛。讓他們去伺候你。我有的,給你也備一份。”

    張梓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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