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趕到的時候，阿白已經講完故事，乖巧的趴在我腿邊睡着了。
我盤膝坐在石頭上，雙手置於膝蓋，運功調息。
聽到腳步聲，我睜開眼，平靜的看向封鈺。
封鈺神色僵了下，他似是被我這幅樣子嚇到，又或者是在擔心害怕什麼，腳下步子頓了下，片刻後，才神色恢復，向前靠近我。
我坐在石頭上，昂頭看他，“封鈺，你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麼？”
封鈺瞥了眼趴在我腿邊熟睡的阿白，然後轉眸看向我，“她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你想要隱瞞的執念，還有魔骨。”我道，“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都告訴我了。封鈺，有個問題，我想問你，我是誰？”
封鈺停在我身前，伸手拉我，“你是蘇櫻。”
我擡手，一把把他的手拍開，然後從石頭上跳起來。我站在石頭上，個頭纔跟他一般高，與他對視的時候，氣勢纔不至於一下子就落了下風。
我盯着他，“封鈺，我在問你，把我帶來這裏的時候，你腦子裏想的是誰！在餵我喫魔骨的時候，你腦子裏想的又是誰！我在你眼裏不是蘇櫻，從來都不是！如果你真的只把我當蘇櫻來愛，那你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擔心和這麼多的算計了。沒有魔骨，蘇櫻一樣愛你。”
似是猜到我接下來要說什麼，封鈺瞳孔猛縮。
我用力的握拳，忍下心酸，繼續道，“可沒有魔骨，凌月不會愛你！”
我一直覺得忘掉的執念不重要，前一世的愛恨情仇也不重要，在我看來，前世是前世，我是我。我們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我們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我不會繼承我前世的愛恨情仇，我的感情也不會被前世的事情所左右。
我覺得我分的夠清楚，可這也只是我而已！
對封鈺來說，他是親身經歷一切的人，從凌月仙子到我，這中間他尋找了太久，他不可能把我跟凌月仙子分開看。說句難聽的，仙家忠誠，只動心一次。封鈺認定的伴侶是凌月仙子，那他就會一直追隨凌月仙子，如果我不是凌月仙子的轉世，恐怕封鈺看都不會看我一眼。
這種認知挺傷人的。
我是一邊心痛難忍，一邊覺得無所謂啦，我何必鑽牛角尖，我跟凌月仙子本來就是一個人，高高興興跟封鈺在一起不就可以了嗎？幹嘛非要難爲封鈺。
第二種想法是魔骨對我的影響。
我跟個精神分裂似的，一邊整理着自己的感情，一邊還要強迫自己保持理智，別被魔骨給影響了。
“蘇櫻……”
“把魔骨從我體內取出來。”我打斷封鈺的話，看着他，認真的道，“如果你愛的是蘇櫻，那就把魔骨取出來，不用魔骨控制，蘇櫻也愛你。”
封鈺擡起手，捧住我的臉。他的拇指輕輕摩挲過我的眼角，黑眸注視着我道，“蘇櫻，我做不到。”
我愣了下，隨後心底騰起的就是一股巨大的憤怒。
我想到剛來這裏的時候，封鈺迫不及待的拉着我去歡喜城，他希望我看到神魔共存的場景，一片祥和，他做到了。可現在想來，他是希望我看到嗎？我一個十九歲的人類，對神魔都沒有什麼概念，他拉着我看這些做什麼！他分明是想凌月仙子看到！那一刻，他拉着的人是凌月仙子！
這是……羞辱！
我氣得幾乎失去理智，擡起手對着他的臉就打過去。
可還不等打到他，我的手腕就被他抓住了。他輕輕往他懷裏一帶，我就被拽進了他懷裏。他抱着我，屬於他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涌來將我淹沒。一瞬間，我煩躁的心就安靜了下來。
我知道又是魔骨作祟，可從憤怒到平靜，我心裏情緒轉化的太快了，我一時有些調節不過來，就愣在了原地。
封鈺把我打橫抱起來，邊往山洞外走，邊低聲對我道，“蘇櫻，不能取出魔骨不是爲了控制你，而是你懷孕了。以你人類的身體無法孕育妖胎，魔骨在你體內，會被妖胎吸收。等胎兒出生，魔骨自然會離開你的身體。”
我驚詫，“我懷孕了？”
封鈺點頭，“之前你親口同意的，幫我生孩子。”
是桃林那一次。那個時候我只想他開心，他說什麼我都同意。
想到桃林，我便又想起了他那時的溫柔。
我心裏犯苦，死死盯着封鈺，深呼吸好幾口氣，才用顫抖的聲音說出口，“封鈺，你能不能放我走？”
我感覺到封鈺身體僵了一下。
他低頭看我，深邃的黑眸，眸光沉靜，“蘇櫻，別說傻話。”
“我不是凌月仙子，”我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幫安玲分離她的魂魄，幫她的部分遊魂存活於世間，是因爲她像凌月仙子，對吧？琦玥沒有長成凌月仙子的樣子，跟安玲比，琦玥是失敗的，所以琦玥死了。現在到我，我比安玲更像凌月仙子，所以你留下了我，殺了安玲。可是封鈺，我是蘇櫻，你準備什麼時候認清這件事？準備什麼時候殺我？”
“蘇櫻！”我的話似是激怒了他，封鈺用力咬了咬牙，黑亮的眸子燃着驚人的怒焰，“我永遠不會殺你。我沒有把你當成過別人的替身。”
他的解釋讓我想笑。
我也就真的笑了出來，我看着他，“這句話，你自己信嗎？封鈺，從你改造我的身體開始，你就已經把我當做別人了！你害怕凌月仙子醒過來，害怕她離開你，所以你一點點的改變我，讓我再也沒有辦法離開你！封鈺，從我喫鬼開始，你就已經在算計我了！”
越說我越生氣，爲了發泄怒火，我擡起頭，對着封鈺的側頸就是一口。
我是用了力的，咬下去後，一股血腥氣瞬間就在我口腔裏散開。
許是疼的，封鈺悶哼一聲。但他卻沒有讓我鬆開他，而是繼續抱着我往前走，邊走邊道，“凌月仙子是神，你只有成神，她纔有可能甦醒過來。而我做這一切是在斷絕你成神之路。蘇櫻，你自己想，我是爲了她還是爲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