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門慢慢打開，一名穿着長袍的青年，面色平靜的走了出來，看着空中的鵝毛大雪。
青年目光移動，當他看到怔怔望着他的那名錦衣老者，不由呆了一下。
隨後，笑了起來。
“小黑，這些年，可還好？”
“老......老爺......”
莫黑雙眸含淚，掙開了自己兒子扶着的手，身子有些不穩的上前，噗通一聲跪下。
“五十年了，你變了。”
姜凡雙眼帶着絲絲複雜與明悟，輕輕一嘆，摸了摸莫黑的髮絲，一絲絲柔和的氣息悄然融入對方的體內。
“老爺，我老了......但是您還是一如當初，沒有一絲變化，這就是仙凡有別啊.....”莫黑擦了擦眼淚，笑了起來。
姜凡將其扶起，隨後看向了後方那名中年模樣，容顏上有着當初莫黑影子的人。
“莫黑，你生了個好兒子.......不錯。”
姜凡點點頭，有些欣慰與感慨。
五十年的時間，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一次頓悟，但他也沒想到，這一次閉關，竟然會有五十年之久。
這些歲月之中，莫黑從當初的青年，變成了遲暮的老人。
姜凡對仙凡有別這四個字，感悟更加深刻了。
“多謝前輩造化之恩！輕言此生無以爲報！”莫輕言這個當朝宰相，向着姜凡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他在這一刻明白了一切。
自己並不是什麼天生神童，也不是什麼大人物轉世，之所以可以身體強壯，自幼過目不忘，定然與這位前輩有着難以分開的關係。
一切，只因爲他是莫黑的兒子。
“小女子莫龍氏見過老爺。”莫黑的妻子，那名老婦人，此刻也有些惶恐的走來，向着姜凡拜下。
“無需如此，小黑，我要走了。”姜凡輕輕一嘆。
莫黑身子一顫，沒有說話，若他還年輕，若他沒有現在這麼多顧慮，定然會求着老爺讓自己追求下去。
但，現在他沒有選擇。
姜凡看了一眼莫黑的表情，搖頭一笑，隨後屈指一彈，讓莫黑捂着頭顱一聲痛呼，一瞬間，他好像回到了當年還是個小童的時候。
“想什麼呢，你我塵緣已盡，今後，好自爲之.......”
隨後，姜凡的身影，在莫黑三人眼中，身影就那麼漸漸散去，再也沒有一絲蹤跡，彷彿這個人，從未出現過。
“恭送......老爺！！”莫黑老淚縱橫，向着空蕩蕩的前方，深深一拜。
這一拜，塵緣斷。
他知道，今後，再也無法看到這個人了。
“老爺老爺，不好了，家裏有....有妖怪！！”後方突然傳來一聲驚慌失措的聲音，一名小童子跑了出來，當看到宰相正看着他的時候，頓時一哆嗦。
“何事？慢慢說。”莫輕言柔和開口。
“家裏突然出現一本黃色的書籍，然後這個書籍渾身散發金光，竟然還能自己飛起來。”小童壓下心底的恐懼，強行鎮定開口。
在場之人除卻小童之外，都是身子搖晃一下，隨後沉默下來，都明白了什麼。
這是......那位老爺最後送給他們的禮物！
東城區，隨着姜凡身影出現在一處庭院之內，三道目光看了過來。
“小師弟，你看來有所感悟。”沙悟淨笑着開口。
“不錯。”孫悟空看了一眼，眼中泛起一絲金芒，罕見的誇獎了一下。
“小猴，看來這五十年，收穫頗多啊。”
唐三藏緩緩喝着一杯茶水，笑着開口。
三人的樣子，絲毫未變，但從孫悟空雙眼之中那一絲絲焦急與火光之中，姜凡已經知道，是時候該離開了。
“豬......二師兄呢？”姜凡看了一眼，沒有發現豬八戒。
唐三藏將那最後一點茶水喝完，緩緩將杯子放下：“走吧，他在城外等我們。”
衆人點點頭，隨後身影全部消失在此地。
至此，平安國內無人知曉，曾經名動國內的大國醫，以及那曾經的大畫師，在這一刻離開了。
城外不遠處，姜凡看到了豬八戒，此刻，他已經恢復了那豬頭人身猙獰的面孔，靜靜坐在一處墳墓前。
雖然衆人看不到其面龐，但從其微微顫動的身軀，卻是能看出他在哭泣。
“早已經跟他說了，莫墮情關，卻是不聽。”孫悟空看着豬八戒的身影，微微一嘆，心情不是很好。
“悟空你自石胎誕生，空無性，悟淨又是一心向道，自然不會理解悟能的心，小猴......應該會理解吧。”唐三藏搖搖頭，唸了一聲佛號。
“二師兄，我們該走了。”
豬八戒扭頭看着姜凡，那雙小眼睛之中豆大的淚水不斷滑落。
“小師弟，我本以爲其實不會這麼難過，但我錯了.......”豬八戒放聲大哭起來。
“嫂子早已經有了選擇，二師兄，你會尊重她吧？”姜凡蹲下，扶着豬八戒的肩膀，看着他的雙眼。
以豬八戒的修爲，將一名凡人點化爲修士，定然極爲輕鬆，但他卻沒這麼做，如此，只能是因對方不肯了。
豬八戒止住哭聲，怔怔的看着墓碑上的名字，許久後，擦去了眼淚，想要伸手去摸墓碑，卻是頓了一下。
隨後他的相貌，化作一名身材有些發福的老者，輕輕撫摸着墓碑。
“娘子，等我，老豬會回來陪你的......待我陪師父和師兄弟們走完這段路......等我......”
說罷，緩緩起身，再一次化作本相，轉身便離去了。
其話語之中的堅定，姜凡都爲之動容。
他能在豬八戒的言語之中，感覺到一絲決意。
“師父，走吧，佛國就在不遠處。”豬八戒走到唐三藏旁邊，呵呵一笑。
唐三藏沒有邁步，卻是看着眼前這四個徒弟。
“我等的修爲，本可以快速達到佛國，爲師卻沒有這麼做，這其中的意思，想必你們也懂了。”唐三藏悠悠開口。
“渡衆生，渡萬物，傳承不可斷。”沙悟淨雙手合十，面容肅然。
孫悟空與豬八戒，姜凡三人卻是沒有開口。
“這些年，有佛國之修，有天庭之修，還有各方勢力的修士，都在阻攔我們，都怕打破了這一時代的平衡。”
“可這種平衡，難以維持。”
“爲師走了這麼多年，看過朝代的變換，同樣也知道了衆生的苦難，而這些苦難的源頭，我......需要去佛門，當面問佛。”唐三藏開口，雙眸閃動光芒，看向了天地的盡頭。
那無邊的虛空之內，彷彿有着一座無邊的龐然大物在靜靜的等待着他。
“你們，可還要隨我前去，此去兇險萬分。”唐三藏看着天空，笑了起來。
“老孫一直想看看，誘惑我猴子猴孫加入的佛門，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孫悟空一聲冷笑，雙眸閃動着火光。
“我和沙師弟，雖然沒有什麼目標，但跟着師父便好。”豬八戒哈哈一笑，一旁邊的沙悟淨同樣如此。
姜凡默默看着這一幕，心底隱隱有些明白，爲何會出現在這個似真似幻的世界。
怕是將他送入到這裏的存在，從始至終，是爲了這一刻，讓他......看到一些東西！
而他這個胡淨唸的身份，按照這位存在的安排，本就是在跟隨唐三藏師徒衆人，現在自然也要隨着去那神祕的佛門。
“既如此，我們走的路已經夠多了，接下來......便直接去佛門。”唐三藏溫和一笑，下一刻，一股無邊龐大，宛如天威的恐怖氣息，陡然擴散開來。
一旁的孫悟空，豬八戒，沙悟淨也在這一刻，齊齊爆發出難以形容的滔天妖氣，使得風雲捲動，天地轟隆變色，無數存在在這一刻，紛紛被驚動！
而姜凡，此刻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修爲，此刻如同進入到了一個玄妙的境界之中，隨着緩緩散發開來，他一隻手輕握，虛空彷彿出現了一絲絲扭曲撕裂。
“小師弟，你修爲沒有叩開第二門，此行兇險，切記要在我等身後。”沙悟淨扭頭看向姜凡。
姜凡本想開口應是，但此刻卻發現，自己......無法掌控這具身軀了。
而身軀卻是自己回答開口：“師兄放心，淨念定然不會讓師父師兄分心！”
這語氣，與姜凡截然不同，散發着一種桀驁之感。
沙悟淨點點頭，沒有在意其言語的變化，唯有唐三藏似有所感，微微看了‘姜凡’一眼，隨後便轉過目光。
此刻的姜凡，彷彿徹底化作了一個旁觀者，存在於通臂猿猴的體內，無法說話，沒有軀體，能做的，只能通過對方的雙眼，默默看着一切。
這種感覺，極爲奇妙。
下一刻，他便感覺到了‘自己’修爲瘋狂飆升，跟隨在師徒四人身後，向着前方那一處虛無的天地轟隆衝去。
五道身影所散發的氣息，讓無數生靈顫動，趴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佛國.....雷音寺，我回來了......”
唐三藏看着前方虛無之中，透過黑暗的星空隱隱可以看到的一片佛光的星辰長河，喃喃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