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獨自一人，安靜的坐在小客廳的沙發上。
老者雙手杵着一根柺杖，微微垂着頭，像是在打瞌睡。
只是，那雙枯瘦的老手，幾根手指有節奏的張合着，表明老者並不是睡着了，像是在耐心的等待。
燕北來到沙發一旁，安靜的站着，打量着老者。
微微皺了下眉頭。
作爲一名修仙者，還偶爾兼職一下神醫，燕北只是看了老者一眼，便知，老者時日無多了。
“你就快死了！”
燕北淡淡開口。
老者聞言，手上動作微微一頓，緩緩擡起頭來。
一張老臉，佈滿了皺紋。
分明才七十歲，可他看上去，像是百歲老人。連眉毛都白了。
老者先是打量了燕北一陣，而後平靜開口：“被你看出來了。”
貌似有些艱難的擡手，指了指對面的沙發，說道：“我這的條件就這樣了，你別介意，隨意一點。”
燕北徑直走到過去坐下，目光一直停在老者臉上。
不由輕輕一聲嘆息：“我是真的沒想到，堂堂霍家的當家人，令帝那些大人物忌憚的存在，竟然已經蒼老成這樣了！”
老者雲淡風輕的笑了笑道：“沒辦法，我的骨髓與亡妻的骨髓匹配，只是很可惜，沒能留住她。”
這算是在解釋，他爲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燕北算是明白了，老者之所以如此淡定，只因，他對自己的行爲，無怨無悔，所以無論變成什麼樣子，內心都是可以坦然面對的。
或許這也是老者提及亡妻時，燕北沒從他臉上看到悲傷的原因。
燕北忽然也笑了，“難怪，李南天才跟你提起，你幾乎都沒怎麼考慮，就做出了決斷！”
“沒辦法，時不待我啊！”
老者嘆了口氣道：“醫生說，我最多還有一年時間，只能趁現在還活着，爲霍家做點什麼！”
老者所表現出的坦然，多少讓燕北有些意外，或許，當一個人知道自己活不長了，會很豁達？
卻是忍不住問道：“你就不怕我把霍家帶溝裏去？”
老者不假思索道：“霍家已經敗落成這樣了，再壞的結果，又能壞到哪去？大不了就葬送在我手裏！”
燕北沒忍住嘴角一抽。
這尼瑪，這老頭老歸老，可說的話，卻透着一股狠勁。
眼下的霍家，是中海達巨無霸家族，卻被老者說成落敗。
彷彿，只要不是在帝都，一切的牛逼，都算不上真正的牛逼！
這話要是被中海別人的家族的掌權者聽了去，定會羞愧的找塊豆腐一頭撞死！他們那些人，可一直覺得自己的家族很牛逼啊！
還有，動不動就要拉着全族來做賭注，大不了就做霍家罪人？
狠！
這老頭真他媽狠！
也難怪，霍家都從帝都搬走這麼多年了，各方面都不及曾經的十分之一，卻仍然能夠令帝都某些所謂的大佬們那般忌憚。
這樣的霍家，這樣的霍家家主，任誰都不會無視他的存在。
燕北現在完全有理由懷疑，這老頭之所以告訴霍子游，以及霍家其他後輩，霍家祖上是打漁的？
真不知道這老頭平時說話是怎樣的，如果也跟此時一樣，那他真飄起來，對誰而言，都將是一場災難。
燕北隨手從茶几上果盤裏拿起一根香蕉剝了起來。
自顧喫完了一根，抽出一張紙，一邊擦手，不慌不忙的道：“我現在總算明白，爲何帝都那些人，要限制霍家的發展了。”
說着，平靜的目光，緩緩朝老者看了過去。
“他們當然害怕！”
老者的情緒這纔有了一絲波瀾，“所以，從我這一輩，往上數三代，我霍家在帝都，軍政兩界，一個人都沒有！”
“那爲何，從你兒子這一輩起，這種僵局被打破了？”燕北問道。
說完補充道：“我要是你的敵人，我絕不會給霍家再次崛起的機會，更不會任由你兒子爬到市首的位置上去！”
“你可知，偌大的霍家，爲何有一半的人不姓霍？”老者反問道。
“看出來了，霍家是一頭蟄伏的餓狼！”燕北說道。
老者微微一愣，又問道：“爲何將霍家比做餓狼，而不是猛虎？”
“難道還不夠貼切嗎？”燕北一針見血道：“霍家輝煌時，纔算得上是一隻猛虎，搬離帝都時，是被那些趕走的，那叫痛打落水狗。”
“當你霍家在中海安定下來，才勉強算得上是一頭狼，往上數三代，軍政無人，哪怕只是一個名額，也是你們渴望不來的，就算是在今天，你們也才混到了一個市首，一個大校，你們不是餓狼又是什麼？”
老者一聽，許是覺得有道理，點點頭道：“好像也對！”
說完問道：“剛纔說哪了？”
燕北不由微皺眉頭，這老頭，老就老了，連記憶力都衰退了？
“你問我，你霍家爲何有一半人不姓霍，我說你們低調，在蟄伏，像頭餓狼，準備隨時咬某些人一口！”
燕北話音剛落，老者激動道：“屁！”
嗯？
燕北微微一怔。
疑惑道：“外界都是這麼說的，難道不對嗎？”
“我霍家人驕傲得很，最不缺的就是骨氣，我們最想要的，是尊嚴，就算想要得到什麼，也只會堂堂正正，明明白白的去爭！”
老者因情緒有些激動，臉上的肌肉微微有些顫抖，雖然聲音有些蒼老，聽着卻是鏗鏘有力。
他安靜了幾秒鐘，像是在平復情緒。
待平復了，才繼續說道：“十五年前，你師傅大天師找到我……”
聽老者把話說完，燕北算是明白，老者爲何會那麼激動了。
原來，霍家從政，參軍者，之所以不姓霍，是老坑逼的主意。
也只有這樣，老坑逼和齊鎮山，才能爲霍家爭取到名額。
對霍家來說，這其實是一種恥辱。可霍家要打破幾輩人不能從政、從軍的僵局，就不得不那麼做！
“臥槽，老頭，難道從那時起，霍家就已經被我師傅拉到我的陣營來了？”
燕北忍不住問道。
說實話，這個真相令他有點懵逼。
同時，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坑逼師傅，他可真他媽……高瞻遠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