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撫着小腹,這肚子裏的小生命,是靠着連日來不間斷的藥物才能夠保證他的平安。幾乎24小時沒停過的藥物攝入,讓李曉雯覺得很難受。她有時候會覺得胸口很悶,會不停乾嘔,有時甚至會把胃裏的東西都吐了個一乾二淨之後。
晚上睡覺時她又會覺得胸口像有一團火在不停地燃燒,燒得她渾身發燙,燒得她有時整夜都無法安睡。
但是,現在最折磨她的不是藥物,也不是各種令人難受的反應,而是沈燁的態度。
大學的時候,沈燁對待感情時的不成熟跟遊戲人生的態度讓年輕她心生退卻,不敢拿漫長的人生去賭,於是她不管不顧地離開了。
可是,離開之後,她很快就後悔了。
於是,她又想重來一次。哪怕再次相遇時,沈燁跟她身邊都已經各自站着其他人,可她還是逼着自己勇敢一些。她用自己所有的幸福孤注一擲,賭沈燁會選擇她,離婚跟她在一起。
只要沈燁堅定這一次,餘生她便再也不會放手了。她也曾經因爲不想沈燁難做,嘗試過要跟鸞宓好好相處。即使鸞宓對她的敵意一直都很深。
可是,現在看來,她的決定似乎都是錯的。
李曉雯一直在盼,她的潛意識裏仍存有一絲冀盼,盼着沈燁能夠給她一個電話,盼着沈燁能夠來看她,可每天還是隻能看到護工。
不管她打多少個電話,沈燁都說他在忙,說公司事務纏身,他完全走不開。李曉雯打的次數多了,沈燁的語氣中便有明顯的不耐。
只有每天依舊來照顧她的護工和依舊每天來查房的醫生讓李曉雯覺得沈燁沒有完全不管她,他還在爲她交各種費用。
躺在牀上,李曉雯淚流滿面。她覺得沈燁在撒謊,到底什麼公司會忙到連走開片刻都不行?
以前的沈燁,會因爲她的眼淚而心疼難受,但是現在的他,只會覺得不耐煩。
李曉雯雙手捂住臉。阿燁爲什麼不來看她?是宋晨語拖住了他嗎?還是鸞宓?又或者是,他還有其他的女人?
一想到沈燁對身在醫院的自己不管不顧,卻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的可能性時,李曉雯就覺得自己的心痛得連呼吸都變得很困難。
她曾經見過曇花開的瞬間,真的很美,美得讓人驚豔,永生難忘。可那種美是轉瞬即逝的,深夜盛開,凌晨就會凋落。
她曾經很喜歡曇花,可後來覺得那種美麗太過憂傷,花開便是花謝。剎那間的美麗,一瞬間的永恆。
是不是她跟沈燁的愛情也如花一般,有自己的花期。如今,也到了凋零的時候了。
李曉雯曾經也是個天真浪漫,每天腦子裏充滿了各種幻想的女孩。可現在,她覺得自己眼中的世界,早已不是原本的絢爛的五光十色,而是灰濛濛,暗沉的一片。就如同太陽被烏雲遮蔽住了,見不到天日一般。
如果這就是她跟沈燁愛情的結局,那也太傷人了。
“叮!”沉浸在憂傷中的李曉雯聽到手機的聲音,立刻一臉驚喜地望過去。是阿燁嗎?他終於想起自己了嗎?他是不是要來看自己了?
護工進來時一眼就看到暈倒在牀上的李曉雯,她趕緊按了緊急呼叫按鍵。醫生跟護士都急衝衝地趕了過來,手忙腳亂的衆人並沒有發現靜靜躺在地上的手機。
手機裏被點開,又被重新關掉的那條信息裏只有一句話:“你跟衛勉的各種光榮事蹟,沈燁都已經知道了。包括你曾經狠心不要的那個孩子。”
……
沈燁拿起桌上響個不停的手機,瞄了一眼上面的備註,皺了皺眉頭,有些煩躁地接通了,“喂,什麼事?”那是他給李曉雯請的護工,一般沒什麼急事不會打他的電話。所以,李曉雯那邊又出什麼事了?
“先生,李小姐突然在病房裏暈倒了。現在在搶救中……”護工有些害怕,本來那個時候輪到她來接班,可她有事所以晚到了一會,沒想到就出事了。
“我知道了。”沈燁掛斷電話,嘆了口氣,還是趕去了醫院。
“現在是什麼情況?”沈燁一見面就問護工。
“醫生說,李小姐這種情況,可能要提前生產。但是,也有一定的危險。”護工不敢隱瞞,把知道的都告訴了沈燁。
沈燁點了點頭,坐在手術室門口的座椅上等着李曉雯做手術。
到了晚上的時候,那扇門終於開了,最早出來的是李曉雯的主刀醫生,接着,李曉雯也被推了出來。
沈燁剛想跟上推着李曉雯的護士,問問是什麼情況,就被戴着眼鏡的醫生攔住了。
“你是裏面病人的家屬嗎?”這個醫生也是李曉雯的主治醫生,可他平時並沒有見到李曉雯的任何家人。
面對着醫生打量的眼光,沈燁點了點頭。
“麻藥的作用還沒過去,病人現在還在昏睡中。你先跟我來。”那醫生的臉上帶着一絲凝重。
沈燁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跟着醫生離開了。
“這就是李曉雯生下來的孩子。”醫生指着裏面的嬰兒對沈燁說道。
沈燁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隔着玻璃窗,他能看到裏面小小的,渾身插滿了各種針管的孩子。
那個跟貓兒一樣小小的男嬰,就是李曉雯生下來的,可能要跟鸞宓一樣叫他爸爸的孩子?
“病人本身身體就不好,平時情緒波動厲害,之前又打過胎,本來已經有滑胎的跡象,所以醫院纔會建議她住院保胎。這次又突然大出血,導致提前發動。這個孩子,是個早產兒。”醫生看着裏面的孩子,語氣平淡,他看過太多的生死,早已經視爲平常。
“這個孩子,先天不足,會啼哭,可無法自主呼吸。如果現在把他輔助他呼吸的裝置撤掉,最多一兩個小時,他就會慢慢死亡。”
沈燁心一緊,“如果我們不怕花錢,有沒有辦法能讓他正常地活下來?做手術?還是用什麼先進的器械?”
醫生搖了搖頭,“他堅持不了多久,哪怕用盡各種辦法,也活不過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