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謝謝醫生。”李曉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自從那天跟沈燁說出了在京城的那段經歷後，她的心裏就感到一陣輕鬆。
就好像一塊一直壓在心上的大石被搬開了，她以後再也不用因爲隱瞞這件事情而感到惶恐不安。
沈燁當時什麼也沒說，只是說他能夠理解她當時的決定。讓她別再胡思亂想，好好把身體養起來。那天之後，他再也沒來看過李曉雯。
李曉雯也沒再拼命給他打電話，她知道，沈燁需要時間想清楚。在這段時間裏，她不會去打擾他，她也不會去逼他。
她會等，等沈燁做出最終的決定。
李曉雯拿起一個蘋果輕輕咬了一口，她想起了沈燁在地震時拉着她狂奔，後來她跑不動了，沈燁也沒丟下她，而是抱着她繼續往前沒命地逃跑。
李曉雯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久違的笑容，她怎麼可以懷疑沈燁對她的愛呢？在死亡面前不是已經證明過一次了嗎？沈燁當時可是不顧自己生命地救她逃離危險啊。
自己這段時間真的鑽進死衚衕裏了纔會胡思亂想。
阿燁這段時間對自己冷淡，可能只是被鸞宓當時遇險時的情況嚇到了。等到他冷靜下來了，想清楚了就好了。
李曉雯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孩子沒了也不要緊。只要沈燁肯回頭，他們以後還會有第二個孩子，第三個孩子。她跟沈燁還會有很美好的未來。
……
“鸞宓。”沈燁在鸞宓學校門口等了許久，一見到鸞宓就立刻衝上去，將女兒抱進懷裏。
“爸爸，你怎麼來了？”鸞宓不解地問沈燁，今天並不是探視時間。
“爸爸想你了，很想很想。”每天晚上都會夢見女兒冰冷的屍體，沈燁都要瘋了。那種痛苦簡直要將他整個人都淹沒，只有現在將鸞宓抱在懷裏，才能紓解他心中的不安。
這段時間以來，只要是探視日以外的日子，他都會偷偷地躲在一邊看女兒出校門，坐上自家或者是路南的車。只有看到活生生的，充滿了朝氣的女兒，他心裏的痛苦和惶恐才能減少幾分。
可今天，他實在是忍不住了。夢裏宋晨語失魂落魄的樣子深深地刻在沈燁的腦海裏，愧疚和害怕反覆侵蝕着他的心，他覺得自己就要撐不住了。
除了鸞宓的學校，沈燁還去過晨暉電子門口蹲過。有一天，直到很晚了宋晨語才從公司出來。宋晨語的身邊還跟着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沈燁也認識，是蘇延風。
當時大學的時候，蘇延風就常年是他們專業的第一。而宋晨語總是因爲比他差了那麼一點點而屈居第二。
宋晨語是多驕傲的人啊，怎麼能夠容忍有人一直騎在自己頭上呢。於是，她私底下一直暗暗在跟蘇延風較勁。她有好幾次在沈燁面前抱怨過蘇延風不是正常人，正常人怎麼可能那麼厲害。
男人最懂男人，當時沈燁就能看出蘇延風對宋晨語有意思。可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他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宋晨語。
看着蘇延風紳士地將外套披到宋晨語的身上，宋晨語回以溫柔的一笑，沈燁握緊了拳頭。
他們剛離婚，蘇延風就從國外跑回來，還跑去宋晨語的公司上班。要說沒有什麼別的心思誰信啊。
年級第一名給年紀第二打工，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是，沈燁心中一片酸澀。他現在根本沒有任何立場衝出去質問那兩人。
現在的他每天都在悔恨中度過，宋晨語也曾將一片真心毫無保留地捧到他面前，可是他沒有珍惜。如果，如果他沒有做出那些事情，那該有多好。
“爸爸，這是俞年哥哥。”鸞宓聽到俞年的聲音，從沈燁懷裏鑽了出來。“俞年哥哥，這是我爸爸。”
“沈叔叔，你好。”俞年一直都很有禮貌。
“你好，俞年。”沈燁知道這段時間宋晨語忙，路南會幫着帶鸞宓，所以他對俞年也很客氣。
“爸爸，路阿姨來接我們了。”鸞宓眼尖地看到了路南的車，對沈燁說道。
沈燁朝鸞宓看的方向望去，果然，路南從車裏走了出來，笑容燦爛，“鸞宓寶貝，年年寶貝，我來啦。”
沈燁跟路南之間本來就是認識的，後來因爲宋晨語也打過幾次照面。路南一直很討厭沈燁，可在鸞宓面前，她不會表現出來。“沈少，今天這麼早就下班啦？”
“對，剛好比較早，所以想來看鸞宓一眼。既然你來了，那我就先走了。”沈燁對路南笑道，又朝鸞宓揮了揮手，“鸞宓，爸爸先走啦。明天爸爸來接你去玩。”
明天剛好是週末，又是探視時間。沈燁打算帶鸞宓出去好好玩一玩，再喫一頓大餐。當然，在那之前，有一件拖了太久的事情必須先解決掉。
“好，爸爸再見。”鸞宓衝沈燁甜甜的一笑，讓他心裏忽然一暖，更堅定了做那件事的決心。
……
“阿燁，你終於找我了。”李曉雯心裏有些激動，她還以爲沈燁需要冷靜很久。
“曉雯，今天找你出來，是有事情要跟你說。”沈燁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這一幕跟夢裏何其相似，他就要做夢裏做過的事情，也是他早就該做的事情。
“你說，我聽着。”李曉雯心裏不由得溢出欣喜，沈燁終於想清楚，要選擇自己了嗎？
“我想說的是，我們之間，到此爲止。我們之間的所有關係，到現在就結束了。”沈燁說出了夢裏“沈燁”說過的話，李曉雯肚子裏的孩子沒了。從此以後，他們之間再無任何牽絆。
“阿燁，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李曉雯握着杯子的手止不住顫抖起來。他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自己聽不懂？他爲什麼要跟自己斷絕關係？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從今往後，我們兩人就是陌路人。節假日都沒必要互發祝福信息的那種。”沈燁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是一塌糊塗，他必須快刀斬亂麻。
他現在已經沒辦法再顧及到李曉雯到底能不能承受自己的話了，他只想快些逃離。
“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李曉雯的臉因爲痛苦而變得扭曲，“是因爲我之前在京城的那段經歷嗎？還是因爲氣我之前讓鸞宓陷入危險中？”又或者是，因爲那個可以將他們聯繫到一起的孩子已經沒了。
“都不是。”沈燁望着李曉雯，緩緩說道，“曉雯，我跟你分手，同其他人，其他事情無關，只是因爲我不愛你。”
“我不信！你不愛我，那你愛的是誰？”李曉雯難以置信地看着沈燁，如果不愛她，爲什麼又要拿命去護她？
“我愛的人是宋晨語，今生今世，我只愛她一人。”沈燁看着眼前面容蒼白的李曉雯，她也曾被自己放在心底，可那不是愛。
李曉雯曾經讓他的世界充滿了夢幻的色彩，宋晨語則是教着他，帶着他一步步地成長。
前者雖然美好，但是太過脆弱，經不起任何外物的衝擊。後者是一點點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填滿他的生活，刻進他的生命。
就如同一顆不經意間進入他心底的種子，現在早已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再也無法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