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府的書房裏,楚玄曜正坐於案几後,掃視着案几上的信件。
高鋒立於楚玄曜身前,恭敬道,“王爺,封榮欽來信,已到達北方邊境,並且已和那兩位安排的細作聯繫上了。”頓了一下,他又道,“王爺,是否需要做出干涉?”
高鋒是在無意中知道楚玄曜對葉鸞煒的心思的,所以多問了一嘴。畢竟,那兩位可是要置葉家軍,尤其是葉家父子於死地的。
楚玄曜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半晌,他從案几上擡起了頭,語氣平靜無波,“你讓封榮欽務必護好威王世子,不得讓他受到任何傷害。衣食住行也不得怠慢,務必讓威王世子安好無恙地抵達京城。”
他那個好父皇,自以爲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權力都收攏,轉交給楚玄夜。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封榮欽早就是他的人了。
再者,陳輝雖爲禁軍統領,可他不在京城,禁軍自然是聽副統領的。
“是。王爺。”高鋒領命而去,心下卻不由得嘆息。哪怕王爺願意留着威王世子,可葉家的命運還是無法改變。葉家世代精忠,卻落得如此下場。
“陛下,陳大人差人送來密函。”李公公躬身將手中的信封遞給楚皇。
楚皇伸手接過,拆開信封后,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密函,臉上喜色浮現。陳輝已帶着禁軍到達南邊,一切進展順利,接下來就等封榮欽的消息了。
……
陳輝雙手執杯,“王爺,此次與蠻夷一戰,您居功至偉,末將敬您一杯。”語罷,他雙眼緊緊盯着葉天冀。
葉天冀不疑有他,也隨之舉起了酒杯,“陳大人奉陛下之命前來犒賞三軍,也辛苦了。”說完仰頭,一飲而盡。
陳輝見葉天冀已喝完那杯酒,懸着的一顆心隨之放下,他也飲盡杯中的酒。
見葉天冀神色正常,似是還未發現身體的異樣,陳輝看了看已經醉倒一片的將士們,陰惻惻地笑了,“王爺能力過人,是大楚的有功之臣。可惜了,王爺並不明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陳大人是何意?”葉天冀睨了陳輝一眼。
“陛下派末將前來犒賞三軍,而王爺手中的那杯酒,便是陛下給的賞賜。”陳輝看着葉天冀,心中不免得意。百年葉家又如何?大楚戰神又如何?還不是要毀於他之手。
見葉天冀還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樣子,陳輝面色不虞,心裏暗罵葉天冀明明死到臨頭,卻還是一副大局在握的姿態。
他的語氣也不復恭敬,“王爺還不明白嗎?以後每年的今日,將是你的忌日。王爺就要命喪於此。”
“是嗎?”葉天冀並沒有受到那些話語的影響,他神色淡然,聲音冷靜,“陳大人現在覺得身體如何?”
正欲開口,陳輝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住,跌倒在地。
“陳大人千里迢迢爲陛下送來犒賞,本王亦以同禮相贈。陳大人,這牽機散的滋味如何。”葉天冀居高臨下地看着陳輝。
“你!你已經知道了!”陳輝自然知道牽機散,這是穿腸毒藥。無色無味,中毒者一開始會渾身抽搐痙攣,最後腸穿肚爛,在極致的痛苦中死去。
牽機散就是楚皇讓陳輝給葉天冀帶來的,也將是葉天冀的歸宿。可是,爲什麼葉天冀會提前知道他們的計劃,還將這毒藥加在他的酒裏。
“你……你真……卑鄙……”陳輝意識到是出來內鬼,他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雙眼恨恨地瞪着葉天冀。
“陳大人!”陳輝帶來的禁軍見情況不對,剛想上前,原本已經醉倒的將士們卻突然醒了過來,一擁而上,將禁軍全數制服。
到這個時候,陳輝哪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葉天冀分明就是設好了陷阱,等着他踩進去。他想再罵葉天冀幾句,可是渾身都已經沒有了力氣。
“陳大人言重了,本王不過是投桃報李罷了,帶下去。”葉天冀一揮手,便有將士上前,將陳輝擡了下去。
陳輝和禁軍一衆人都已經被帶走,葉天冀卻依舊立於原地,他朝北方望去,喃喃自語,“鸞兒那邊,也要順利纔好。”
*
邊境的上空飄着雪花,雪不大,但風裏帶着絲絲寒意。
“欽此……”封榮欽宣讀完犒賞聖旨,四周便響起了歡呼聲。楚皇爲顯恩威,除了賜下財物之外,今日還設宴犒賞,並准許將士們明日休息。
“封將軍,這邊請。”離宴席還有段時間,封榮欽一行人風塵僕僕,鸞宓讓人先帶他們去營地休息。
“封將軍……”來到目的地,爲首的人滿臉堆笑,正欲說些什麼,笑容卻僵在了臉上。他睜大了眼睛,裏面寫滿了驚異。他身後的封榮欽面無表情,手中的劍刺穿了他的身體。
而同樣被安排前來帶路的軍中幾人,都已經轟然倒地。封榮欽利落地抽出了自己的劍,那人忍不住口吐鮮血,癱倒在地。
……
男子身形消瘦,踉踉蹌蹌地站在一處墓碑前,以往墓碑上的字跡總是模糊一片,這一次卻清晰可見。上面寫着:葉綰綰——楚玄夜之妻。
一個巫師模樣的老者對着男子說道,“陛下,你真的想要用這恩,換取來世?而不是今生可活?”
男子堅定地搖了搖頭,神情哀慼,“事已至此,是楚家咎由自取。朕別無所求,只求與她的來世。”
畫面一轉,男子劇烈咳嗽起來,一道血線從他嘴角緩緩流下,聲音輕柔,眼中盛滿了愛意“綰綰,等我,我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