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旁邊的一個小門開了。
一個身穿便服的人等在裏面，等幾人進來就帶着往裏面走。
走了兩步後，他回頭看了一眼唐靈，低聲道：“老許，這次的案件很大，本來是不會同意這種見面的，不過……”
聲音微頓了下，他又回頭看了眼唐靈。
許律師笑道：“有話就直說吧。”
那人笑了笑，道：“是這樣的，金子一直否認她參與了這次買兇殺人，說那是金大和陳述私下勾結的，說金大恨唐小姐，因爲唐小姐掃了金大的面子，還斷了金大的財路。”
許律師驚訝道：“這位金子小姐可以啊，這是讓自家親大哥背鍋啊。”
劉平帶了驚訝的道：“這都可以？那些證據……”
被那人瞅了一眼，劉平趕緊捂住了嘴，尷尬的一笑。
那人回頭低聲道：“過程我們是已經查清楚了的，也由不得她不認罪，不過，如果能擊潰她的心理防線，讓她能主動說出來，那就更好了。”
劉平有些不懂，不過他是跟着那人看向了唐靈的。
所以，在那人說完轉回頭之後，他看到夏煊對也是一臉不懂的唐靈做了個嘴型，還低聲說了一個字：“王。”
腦中轉悠了兩圈，在唐靈臉上露出了我懂了的神色之時，劉平也懂了。
然後，他帶了些好奇的看了夏煊一眼。
他是聽說過王總的事，王總這事鬧的很大，外面可能不知道，律師圈裏知道的卻不少，楊律師就專門給他說過，還說和威爾斯這種國外基金合作，一定要注意一些不能碰觸的事項。
他知道王總，也知道金子的新後臺就是王總。
可他也沒有第一時間就將那人的話給聯繫起來。
直到聽到那個王字，才突然明白，那些人想讓金子說的，應該是與那個王總相關的一些事。
可，夏煊卻馬上就領會到了。
他，不是一個外國人嘛……
好吧，他是華裔，還是一個超級厲害的華裔……
搖搖頭，輕笑一聲，劉平決定不想了。
那人說了那幾句之後便也不再說話，領了幾人進了一棟樓房裏，穿過了狹長的通道，進了一個房間。
房間中間由一堵一半是透明玻璃的牆隔斷開來，兩邊都有門進來，那個牆的兩邊也放置着凳子，還有兩個麥克風。
居然不是電影裏面演的那種電話。
唐靈好奇的看向了那兩個麥克風。
夏煊輕勾了一下唐靈的肩頭，帶着她走到了玻璃牆前面的椅子邊。
居然放置麥克風……
這是讓這邊所有人都可以說話，兩邊人都能聽到在說什麼……
他怎麼感覺有點秦羽書的行事風格呢？
唐靈手搭上椅背上的時候，那邊的門打開了，兩個女警押着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那女人身形佝僂着，低着頭弓着背，走進來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她身上穿的衣服皺皺巴巴的已經看不出原本的式樣，本應該是白色綢緞的衣服上帶了很多黃色和黑色的印記，還有一些灰色的汗漬，她的頭髮也非常亂，猛一看，還以爲是個雞窩。
當她擡起頭看向了玻璃這邊之時。
唐靈纔看出她是金子。
她沒有化妝，臉色帶着一種暗黑色的蒼白，兩隻眼睛周圍有一片很大的黑影沉澱色，嘴脣也是灰白色的，兩頰凹陷下去露出了高高的顴骨。
再沒有以往一絲的美豔之色。
唐靈的眉頭輕蹙了一下，然後低聲對夏煊道：“她是金子。”
夏煊嗯了一聲，然後帶了些詫異的看向了她，隨後，他的眉頭一揚，又轉頭去看金子。
他自然知道這個來的女人是金子，這個地方也不可能有第二個女嫌疑人進來。
但是唐靈卻說了這句話。
這應該不是說這個人是金子。
而是……
夏煊低聲道：“她讀大學的時候，就長這個樣子啊。”
唐靈輕笑了一下，低聲道：“差不多吧，還是動了一點手術的。”
那時候的金子就是個化妝高手。
她的五官長得還算不錯，但是顴骨太高，嘴脣很薄也沒有什麼血色，帶着一種老人家經常說的刻薄之相。
而且她的膚色並不好，是帶了一種黃褐色的蒼白，再加上她經常熬夜，所以黑眼圈也很大。
所以，金子基本是二十四小時不卸妝，就算是睡覺，都會將臉上撲滿粉。
學校裏，甚至是同一個寢室裏，看到過她真面目的人都極少。
唐靈是有次晚上喝多了水，夜裏三點起來上廁所，正好那時候金子在外面和人喝酒唱歌剛結束，翻牆回來。
可能是那天金子喝的有點高，又或者是翻牆的時候出了汗，再或者是金子以爲那麼晚了，公共洗手間裏沒有人。
所以金子跑到洗手間裏先是吐了一遍，然後用水將臉洗了。
洗完之後，金子還看了下鏡子。
當時唐靈正好推開廁所單間的門，從鏡子裏看了個正着。
要不是唐靈膽子大，當時就得被嚇暈過去。
只她當時也還是被嚇到了，腿肚子都在打顫，好在金子也第一時間發現到了她，趕緊的用一條手帕捂住了臉，然後出聲對她說要她別叫。
唐靈花了好幾分鐘才緩過神來，金子便又跟她說，自己是晚上跟人出去玩遊戲，所以化了個不好看的妝，讓唐靈千萬別說出去。
唐靈答應了她。
也一直信守承諾，從來都沒有跟別人說過金子其實長得並不是白天那種模樣。
可沒想到，這麼多年之後，她居然又看到那天晚上，在那個昏暗的洗手間裏，那個如同鬼一樣的金子。
不……
還是有所不同。
當時金子雖然臉色很不好看，帶着一種經常熬夜之後的精力不濟，但是她的眼睛裏卻還是有着光的。
那是一種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和野心的光芒。
也正是那種光芒，當時讓唐靈心軟，決定替她隱瞞那些她努力想隱瞞的真相。
她真正的相貌，真正的學歷……
那個時候，唐靈覺得，金子只是在努力，努力的想改變自己的人生，努力向上，就算這個向上和自己認爲的向上不一樣，至少，她是在努力，努力的想改變她的生活。
可現在，金子的眼中已經沒有了那種單純的希望，剩下的只有野心。
還有恨意。
濃烈到極致的恨意。
讓她的聲音都帶了一種磨砂般的嘶啞的恨意。
金子坐在了椅子上，帶着那種恨意看着唐靈，啞聲道：“唐靈，你還有膽子來！”
金子這話一出，唐靈心裏的那些悠遠和感慨瞬間消失。
她輕笑出聲，在椅子上坐下，然後輕輕柔柔的道：“金子，你這話說的奇怪，難道，你還能在這裏買兇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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