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對面的微胖男人輕輕瞥了下嘴,八字鬍往兩邊翹,笑得活像個精明的老鼠。
他舔了舔嘴脣,在協議單子上點了點,“咱們也合作這麼久了,夫人您要的材料都是上好的,怎麼還壓我價呢?”
“最多給你打一折,其餘的……”
材料商連連擺手,眼看劉氏依然猶豫不決,一副摳搜模樣,當即把契紙抽了回來。
“且慢!”
沈渺渺從假山後面繞出來,劉氏看見,臉一下黑了下去。
“怎麼是你?沒規矩!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偷聽尊長談話?”
劉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故作威嚴。
不過這架勢嚇嚇沈沛兒還行,沈渺渺連個眼神可都懶得給她。
“你不想和劉老闆做生意,自然有人能頂替你。”
她笑吟吟的走近,一邊說一邊從材料商手裏拿走契紙。
劉氏臉上閃過一抹驚慌,伸手便想來搶。
“你長成這副醜模樣,懂什麼胭脂水粉,快把契紙還給我!”
“我不懂?”
沈渺渺迅速掃了眼契紙上的內容,瞭然輕笑。
隨即將手上一袋布包丟在茶几上。
“劉老闆,這胭脂你可以看看,若你願意與我合作,準保你不愁銷路。”
布包還未打開,淡淡幽香散發而出。
劉老闆只輕輕嗅了嗅,神色震動不已。
這馥郁卻自然的香氣,步步深入的層次感,他只在月離閣老闆娘手下聞過。
劉老闆一臉心動,盯着布包裏的幾盒胭脂根本移不開視線。
【劉氏的臉色好難看呀~】
【又被狠狠打臉了,是誰破防了我不說……】
茶杯犬捂着嘴幸災樂禍,沈渺渺輕輕彎起嘴角,好心情的欣賞着劉氏宛若喫屎般的精彩表情。
收服了一批下人爲自己做事後,她在沈府也逐漸建立了自己的消息眼線網,不至於和之前那麼被動。
得知劉氏私下采買材料製作胭脂水粉時,她便第一時間向賀雲夫人討了個人情,要來了幾盒新款脂粉。
眼看到嘴的鴨子就要飛走,劉氏有些急了。
“你個未出閣的姑娘懂什麼做生意?拋頭露面的也不怕將來嫁不出去!”
劉氏大屁股一扭,直接把沈渺渺撞開擠到劉老闆跟前。
“我們合作這麼久了,都知根知底的,你又何必再冒險?這幾天我身體不舒服,這些事我都讓芳兒來打理,你看怎麼樣?”
劉氏擠眉弄眼的道,劉老闆眼睛一亮,露出貪婪猥瑣的光芒,幾乎立馬就點下了頭。
“嘖……”
沈渺渺皺眉,這芳兒是劉氏身邊的侍女,長的有幾分姿色,年紀二十好幾了都沒放出府去成親。
原來是早被材料商看上,留着巴結人的……
沈渺渺眼裏閃過一絲厭惡,看見劉老闆轉過身來,露出及其爲難的表情。
“哎呀,沈大小姐,你母親與我是舊相識了,我比較放心。以後有機會我們再合作吧。”
話音落下,沈渺渺嗤笑,神色淡定彷彿壓根不把此事放在眼裏。
她輕輕吹了指甲,眸光淡淡,彷彿透着一股能穿透人心的力量。
“劉老闆應是樊國人吧?”
“不若先考慮考慮此事再做定奪?不然胡亂答應,只怕等你回去,樊國會招來滅頂之災,屆時家都沒有了,你賺這麼多錢有什麼用?”
劉老闆微微色變,顯然有些動搖。
“吹什麼牛呢!你別在這兒嚇唬人,樊國那麼大,豈是你說滅就滅的?”
劉氏譏諷,壓根不信沈渺渺的說辭,認定她是在吹牛,毫不猶豫的嘲諷。
“劉老闆,她個黃毛丫頭懂什麼?今天這事就按你說的,讓一成給我。”劉氏趕緊道,家裏的花已經被沈渺渺拍賣了,要是胭脂這條財路再被搶了,以後她纔是要活不成了!
劉老闆沉吟了片刻,剛想說話,手下急匆匆的從外面衝進來。
“老爺!不好了!”
“咱們分佈在各城的店面都給查抄封門了!”
下人越說越着急,這些藥鋪可是樊國費了十餘年心血纔在大朔建立起來的最大的情報中轉站。
現在被抄,等於和外界斷了聯繫!
劉老闆眼前一黑,扶住桌子深深喘了好幾口氣這才緩過來,咬牙切齒的追問幕後黑手。
“是……是個蒙着面紗的女人,據說長的奇醜無比,脾氣還壞的很!咱們在京城中心的藥鋪被拆了,那可是我們樊國的招牌,情報網的中心......”
下人說的激昂,突然如鯁在喉。
眼前女子蒙着白紗,鼻骨挺直秀氣,露出的一雙眼睛眸光瀲灩眼神犀利,薄薄面紗下,隱約可見斑駁的臉頰。
下人僵硬在原地,艱難地嚥了口口水。
這不就是拆他們藥店的女人麼?!
沈渺渺對他震驚錯愕的表情見怪不怪。
只是深深看了眼劉老闆,離開時拍了拍這位下人的肩膀,笑容玩味。
沈渺渺離開後,劉老闆也隨之離開,一同帶走的還有那張沒簽字的契紙。
“夫人,興華巷王家夫人派人過來問,找您預訂的那批胭脂什麼時候能送過去?”
丫鬟進來通報,並遞上一封王夫人給的信。
劉氏黑着臉把信打開,剛掃了兩行,便氣的把信紙撕了個稀巴爛。
“她算什麼東西!要不是我給她支招,她能籠絡住那花心酒鬼丈夫?”
“現在還敢來催我?老孃材料都被沈渺渺那賤人搶了!上哪門子給她趕貨去?”
劉氏氣的渾身都在顫動,不止是王家,還有十幾家夫人從她這兒定了胭脂,要是拿不出東西,她以後還怎麼在那名媛圈擡頭做人?
劉氏惱怒之下,把桌案上的東西全部掃在地上,叮鈴哐啷的砸了一地。
沈沛兒被嚇了一跳,鮮少看劉氏發這麼大的火。
瞭解完來龍去脈以後,當即便衝到了沈青山的書房。
“爹爹,你可要幫幫孃親呀,姐姐故意作對,搶走了孃的材料商,現在交貨的日子迫在眉睫,娘都快急病了……”
沈沛兒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哭的梨花帶雨。
沈青山剛一開始心有不忍,但一聽清楚是什麼事情,臉色便又冷淡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