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渺渺與容鈺對視一眼,眸子裏沁出了幾分笑意。

    “轟雲宗如此誠意,在下二人願聞其詳。”

    宏運澤這才正眼看容鈺一眼,知道他們二人是有備而來,深吸一口氣:“轟雲宗在朝廷無人,可是他們在江湖也沒人。”

    “我宏運澤再次承諾,沈國師事成之前,若有人蓄意搗亂,轟雲宗必然出手干涉!”

    說得這般明瞭,沈渺渺略微放心幾分。

    然而容鈺卻在桌子底下按住了沈渺渺的手。

    “口說無憑。”沈渺渺眸子一轉,挑眉輕笑:“都說你們是天下第一大宗門,我在樊國無依無靠……”

    笑意越發燦爛,宏運澤忍不住直起身子,只聽沈渺渺慢條斯理的道:“不如……你們借我一千五百兵士?”

    宏運澤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這纔回過味兒來。

    “沈國師,我宗門龐大,確實如此。”

    宏運澤沉聲道:“但一千五百人可不是什麼小數目!沈國師這般可是不想合作,故意強人所難?”

    沈渺渺眸子微眯,目光沉沉,面上笑意不變,卻不達眼底。

    【這人想着空手套白狼呢吧?】

    虛擬茶杯犬呲牙咧嘴,嗷嗷叫喚。

    【誰是被套的狼還不一定呢。】

    “我既然先讓人聯繫到你們,那麼自然是知道轟雲宗的底蘊。”

    忽而渾身上下壓迫之氣一收,沈渺渺又成了明媚無害的姑娘,“一千五百人,不多不少,剛剛好。”

    宏運澤看她這般模樣,背後忽然起了一身冷汗。

    此女子運籌帷幄,若是與她爲敵,來日她勢力壯大,轟雲宗必然難逃報復。

    而且他身旁的男子似乎也不是平凡之人,一千五百門徒充作兵士,剛好是自己能調動的最大權限。

    “原來,沈國師早就已經計劃好了。”

    宏運澤爽朗一笑,遞出一個東西,“這是令牌,自明日起,你可憑藉此令牌調令轟雲宗門人。”

    見沈渺渺神色不變,卻遲遲不動令牌,宏運澤淡笑一聲:“一千五百人不是小數目,若是集結於此,隨你回府,此處位爲邊境,恐怕會鬧誤會。”

    沈渺渺這才笑眯眯的接過令牌,“投之我木桃,報之以瓊據,澤兄,請。”

    容鈺會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錦囊。

    沈渺渺緊接着道:“多謝澤兄援手,此物應當對你胃口,日後之事,只管看我就是。”

    宏運澤眉頭微蹙,打開錦囊,其中赫然就是一枚植物炸彈,頓時一陣欣喜。

    “這就是你們研發出來的新型火雷?”宏運澤大喜過望,忍不住又道:“原來你早就計劃好了?”

    “果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宏運澤不知內情,自然不知植物炸彈的名字,只以爲是新型火雷。

    原本在此耗費口舌,就是爲了此物,若說方纔心中還有幾分不忿,此刻也只化作了滿滿的欣喜感激。

    “有了此物,我若能推導出製作方式,在宗門之中,必定地位大升!”

    【哼哼哼,星際產物,他這等直腦筋的凡人才做不出來呢!】

    虛擬茶杯犬賤嗖嗖的搖尾巴,【就算拿到了也沒用,主人你壞得讓人好喜歡!】

    沈渺渺眸子微垂,忍不住踩了踩它尾巴尖兒。

    “沈國師,真是多謝你了!”

    宏運澤聲音都忍不住顫抖起來,一雙手緊緊的攥着錦囊,又過了半晌,忽然擡起眸子,直直的看向沈渺渺。

    “沈國師如此坦蕩,難道就不怕我是僞君子真小人?”

    手中的錦囊沉甸甸的,不似作假,可正因如此,沈沛兒方纔心生疑慮。

    “在江湖上闖出名頭的人,哪一個不是狠角色?拿了錢不辦事兒,又黑喫黑,在轟雲宗內部都不少見。”

    “沈國師難道放心?”

    直到這時,沈渺渺眸子裏這才沁出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笑意。

    “澤兄有此一問,我就放心了。”

    宏運澤面色微僵,忍不住略微提了提聲音:“你這是什麼意思?”

    “澤兄,方纔也說了,不是狠角色,混不出名頭來。”沈渺渺將桌上溫茶一飲而盡:“若澤兄如此輕信他人之言,我才得想想,到底能不能夠與你合作。”

    “當然了,我之所以如此輕易把此物交給你,也是覺得能夠在轟雲宗分一杯羹的人,不至於言而無信。”

    這話亦褒亦貶,卻意外的坦誠。

    宏運澤面上素冷之色盡消,整個人看着也松泛了些,“沈國師當真是個妙人兒,宏運澤與你相見恨晚吶!”

    說着一把抓起桌上的錦囊掂了掂,輕笑一聲:“真的令牌放在掌櫃那裏了,可別忘了用你手裏的令牌跟他換!”

    沈渺渺摩挲半晌手中令牌,磨了磨後槽牙,“掌櫃手裏的令牌,若是不能調遣一千五百門徒呢?那澤兄你可就不地道了。”

    “放心放心,”宏運澤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你在我手裏拿的令牌,只相當於門徒令鑰匙,掌櫃的見了,知道怎麼做。”

    如此說着就往門口走去,容鈺微微擡手,“送送澤兄。”

    宏運澤只以爲容鈺是讓沈渺渺送他,剛想說話,驀然間卻看到了另一個影子。

    劍一一身黑衣銀雲暗紋長袍,一手執劍,一手做出送客模樣,略微頷首:“宏運分主,這邊請。”

    轟雲宗在各國都有分宗負責之人,江湖人稱分主。

    宏運澤眸子微縮,忍不住一陣後怕。

    此人悄無聲息的出現,自己之前卻沒有半分察覺,若是刺殺……恐怕早已身首異處!

    “多謝這位兄弟……”

    宏運澤略微拱了拱手,忍不住細細打量,卻不由渾身一震!

    黑衣,銀雲紋,長劍,在邊境這等打扮……

    “你是劍宗之人!”

    劍一回身,點了點頭,“不足掛齒,分主客氣了。”

    宏運澤勉強笑了笑,忽然明白過來,爲何這位沈國師不怕自己黑喫黑了。

    若是自己前腳黑喫黑,後腳這深藏不露的劍宗之人,就能把自己給拿下!

    到時候,轟雲宗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可不僅僅是一千五百門徒的支使之權。

    也是在此刻,宏運澤徹底絕了藏在心間的那一兩分僥倖。

    春風樓中,金玄一臉煩躁,猛地把茶盞摜到地上!

    “他孃的!到底有沒有消息啊?合着咱們就在這傻等着呢吧!”

    衛澤擡了擡眼皮,面色冷凝:“金兄如此性急,何不自己去龍潭虎穴打探一番?”

    “大家不過是覺着轟雲宗不好對付。”

    楊毅笑眯眯的做和事佬:“咱們得到這消息,還是多虧了衛兄啊,金兄,你這急脾氣可得改改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另有一小廝面色慘白的跑進來,還沒來得及說話,衛澤就神色一變。

    “爲何是你來回話!”

    衛家耳目,分爲甲乙丙三組,不顯之處各有特點,衛家人卻一眼可辨。

    他派出打探消息之人,分明是甲組之人,可前來回話的,卻是乙組的!

    “回,回公子,您之前派出去的人,沒,沒了!”

    又不知想到了什麼,面色慘白的捂嘴乾嘔一聲,有剋制道:“小的趕去的時候,沈渺渺與一男子已經從酒樓之中出來。”

    “而咱們的人……在閣樓窗邊,半個天靈蓋兒都沒了!”

    在場之人,或多或少都有習武,聽此一說,均是面色一變。

    “那你可看到轟雲宗之人?”

    木崇安搶先一步,急聲問道:“他們可有在一起?”

    小廝面色惶然無措,“沒有……可是鼎宴閣掌櫃,對那二人恭敬有加……”

    鼎宴閣是哪兒的產業大家都心知肚明,衆人一時神色紛紛精彩的厲害。

    “我不幹了!”

    木崇安忽然拂袖而起,“之前本就沒有瓜葛,是我們擔心分權起了殺心。”

    “如今人家已經和轟雲宗搭上了關係,我可惹不起!”

    衛澤擡起眸子一震袖,輕聲道:“崇安兄這話說的好生奇怪,之前的事難不成是我們脅迫你做的?”

    “就算大難臨頭各自飛,崇安兄未免也過於迫切了吧!”

    木崇安皮笑肉不笑:“你們四家底蘊深厚,得罪個轟雲宗被丟火雷無關緊要。”

    “可我木家不同,底蘊不深,不管你們怎麼說在下不奉陪了!”

    說着也不管其他人做何想,哐啷一聲踹開門,徑直走了。

    而屋子裏剩餘幾人,一個個的面面相覷,掛上了心照不宣的虛假笑容。

    他們確實底蘊深厚,若單單只是一個江湖,宗門確實不必放在心上。

    可轟雲宗是有火雷的啊!平地能炸出一個大坑,非肉身凡胎不能擋!

    若非必要,他們自然不想得罪。

    “今日之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馬家的站起身來笑了笑:“家主昨日還吩咐了些其他事,在下先行一步。”

    金玄摸了摸腦袋,斜了衛澤一眼,冷哼一聲自去了。

    “木崇安雖然膽小如鼠,但他有句話沒有說錯。”

    楊毅輕嘆一聲,拍了拍衛澤的肩膀,“轟雲宗不是好招惹的,火雷也非我們可擋。”

    “你我二人重新尋個茶樓喝一杯?”

    楊家掌管河道水運,衛家多有官員,自然走得比人近些。

    “且看那沈渺渺之後如何行事吧。”

    衛澤眸色微暗,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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