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做主,和談契約上面,要有百萬銀兩,再加上一萬戰馬,雖然能夠換回五萬將士,可是等他回了國,不死也得脫層皮。
想到這裏,威斯珩看着沈渺渺的目光更是陰冷。
雙方對峙不下,容鈺輕咳一聲,動靜不大,卻讓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威斯珩?勇氣可嘉。”
容鈺手裏端了一碗酒,淺淺的飲了一口,“本王記得你了,若是來日沙場再見,必定一較高下。”
直到此刻,威斯珩這纔有了幾分懼怕。
大朔戰神,並非浪得虛名,只要是他出手的戰役,敵對方几乎都是與滅國無異。
沈渺渺看着他的神色變化,驀得冷笑一聲,“使臣在這裏逞口舌之利,還不如想想回去怎麼交差吧!”
皇帝看着威斯珩終於安靜下來,滿意的勾了勾脣角。
“爲了表示兩國和睦,不如使臣將此虎皮毛帶回去獻上?此虎兇悍,頗有星利之風。”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代表兩國和睦的獻禮,而是明晃晃的警示!
威斯珩深吸一口氣,第一次行了大朔禮節,說出的話卻讓沈渺渺背後一涼。
“聽聞此虎兇悍,險些傷到大朔皇上,幸虧生了個好兒子,以命相護,大朔皇上才能高坐在此。”
獵場裏的事情,只有皇家侍衛,御林軍,還有劍宗之人知道……威斯珩,怎麼這麼清楚?
見沈渺渺驚疑不定,威斯珩又咧嘴一笑:“老虎抓傷不易好,我正好帶了上好的金瘡藥,特來獻上。”
連是抓傷還是咬傷都知道得這麼清楚,沈渺渺眸子微沉,看來,是出了內奸!
皇帝這會兒也有些笑不出來了,只冷冷的盯着威斯珩,背後卻起了一片冷汗。
眼看着皇帝就要繃不住了,沈渺渺連忙道:“使者心意,我們心領了,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落實契約,恕不奉陪。”
容鈺率先輕飄飄的站起來,看也沒看威斯珩一眼,大步走到沈渺渺身邊,神色有些微怒。
“這是怎麼回事?”
沈渺渺略微一愣,順着他的目光,纔看到自己被獸血染溼的衣袖。
“噓……沒事。”
沈渺渺微微側身,笑眼彎彎的看向被人擡下去的老虎,容鈺會意,這會兒方纔發現,袖子上面雖然有血跡,卻不見傷口。
星利和談一事,如今,已經初具規模,朝廷衆人,對沈渺渺這個御花使,也有了新的認知。
可是就算如此,一時之間,風頭無兩的人,也並不是沈渺渺,而是容子璉。
“老四,他怎麼樣了?”
沈渺渺看着皇帝冷着一張臉,卻還要壓住自己的疑心,扮演慈父,一時覺得好笑的很。
“太醫院那邊回話說,四殿下的傷口不大打緊,只要休養一段時間痊癒即可。”
頓了頓,沈渺渺又道:“倒是最近有些大人,仰慕四殿下威名,常常去拜訪,雖然殿下閉門謝客,卻也抵不過一水兒的好名聲。”
皇帝閉了閉眼,擡手揉着眉心,忽然擡起頭來,臉色分外柔和的看着沈渺渺:“今日你箭術絕妙,是何人所授?”
還是懷疑到自己頭上來了。
沈渺渺眼眸微垂,“小時候貪玩,總愛拿着彈弓打鳥,父親偶爾也會指點一二。”
從他口中聽到父親二子,皇帝很是反應了一會兒:“輔國公?你們不是……”
話沒說完,沈渺渺卻自顧自的接上了:“更小的時候,沒有續絃,父親待我自然不錯。”
“原來是虎父無犬女的緣故。”
皇帝微微一笑,像是接受了這個解釋,卻也不知她信沒信。
“說起來,雍王殿下也教授過一二。”沈渺渺卻擡起頭,直直的盯住皇帝的眸子:“今日之事,還是得感謝雍王殿下。”
又是雍王!
皇帝在這九五之尊的位置上面坐久了,越發想要拉攏權勢。
可是朝中的那些大臣都是人精,武將就佔雍王,文官以太后爲馬首是瞻,現在……現在竟然還有人去巴結容子璉!
一想到這裏,皇帝就越發心緒不寧,見沈渺渺臉色始終淡淡的,不由問道:“你覺得今日獵場老虎的事情,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爲?”
“如果說是意外,那麼,老虎出現的時機也太巧了些。”
沈渺渺聲音微沉:“可若是人爲,又有何人竟敢如此呢?這隻老虎促進了兩國和談,若是論收益,哪裏又比得上家國呢?”
對,沒錯,一件事情,如果找不到幕後主使,那麼就只管看到底是誰受益最多!
皇帝這麼想着,眼前卻不由自主的浮現出自己平時那個並不在乎的兒子。
可是如今,衆目葵葵之下,救他於水火,之前的府邸門可羅雀,如今,恐怕是要連門檻都被踏破了。
“皇上?”
沈渺渺一看皇帝的神色,就知道他又開始疑心,卻只是做出疑惑的神色:“不知微臣說的可對?”
皇帝微微擺了擺手,沉默不語。
等到了第二日,閉門謝客的四皇子府迎來了聖旨。
上好的藥材補品流水一般的送進去,聖旨上面字字句句都是讚揚,可卻沒有絲毫看得見的好處。
沈府,花園之中。
今日天色極好,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沈渺渺躺在躺椅上,悠悠然地晃着,看着好不愜意。
容鈺一進後院,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
“好端端的,怎麼又看容子璉不順眼?”
容鈺自顧自的端了一杯茶,淺淡的香氣撲鼻而來,讓人忍不住心曠神怡:“可要本王出手?”
沈渺渺手上拿着一把小扇子,蓋在腦門上,翁聲翁氣的。
“那隻老虎來的蹊蹺。”
沈渺渺說着坐直了身子:“當時是我最先發現老虎足跡,但若仔細想想,老虎若是巡視領地,那麼,必定會有標記。”
容鈺也是在各處打過仗的人,深山老林去過不少,這麼一聽就明白過來了。
“老虎若是要標記,大多是虎尿,還有爪痕,你們只見過足印,對嗎?”
沈渺渺輕輕點了點頭,又把當日的情形說了一遍。
“先是容子璉親兵攔路,後又是容子璉捨身救駕,這事情跟他沒關係纔有了鬼了。”
兩人都是人精,幾乎同時想到威斯珩後面說的那些話,不由得眸子微微一暗。
“朝中權力傾軋再怎麼都行,”容鈺理了理衣袖:“可唯獨邊關將士的命不該白送!”
話音一落,就大步往外走去,就連背影都透着一股子貴氣。
【宿主——】
虛擬茶杯犬閃爍着大眼睛,【看不出來,這人竟然還有些血性。】
沈渺渺以手托腮,慢悠悠的打了個哈欠。
不管容子璉和威斯家到底有沒有聯繫,如今做錯了事兒,就得改纔是。
就這麼想着,忍不住也泛起一臉愁容。
“小姐,”秋菊拿着一盤子糕點上來:“這些事情不都已經弄得差不多了嗎?怎麼還是愁眉不展的?”
沈渺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喘息幾聲,這纔開口。
“還不算完呢,雖然立下了和談契約,可是馬匹和銀兩的押送,不都得找人嗎?”
見秋菊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沈渺渺只搖了搖頭。
“對了,”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來,秋菊從懷裏拿出一封信來:“這是……輔國公差人送來的信……您且看看?”
輔國公?
果然,有些人就是說不得,略微一說,馬上就會出來,噁心人了。
“請我回去喫家宴?”沈渺渺看着信紙冷笑一聲:“估計是看我如今在何談之事上立了功。害怕我報復吧!”
說着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眼前一亮:“不過沒關係,他就算是不去找我,我也得去找她。”
第二日午間,沈渺渺穿着淺青色的褂子,下面是月白的十二副香妃裙,頭上只點綴了幾根珍珠髮簪,雖然簡單,卻通身貴氣逼人。
“渺渺哦……你可算是回來了,你父親不知唸叨你多久了。”
李氏站起身來,把沈渺渺拉到身邊坐下,那等親熱的模樣,好像是從前的那些矛盾都不在一般。
“李氏,”沈渺渺垂着眸子,淡淡的道:“你可別忘了,我早就已經和國公府斷絕關係了。”
沈青山聽了這話,一時間,幾乎是惱羞成怒。
若不是家裏有些見不得人的生意,需要有人打點,而且打點這些生意的人,一定得在皇上跟前兒說的上話。
“你這個逆女!早知如此,我當時就不應該留着你!”
沈青山從小到大就覺得,沈渺渺跟她沒有半分相像的地方,可如今看來,那股子涼薄勁兒是當真像極了沈青山。
“當時輔國公是想要留我嗎?不過只是不能動我罷了。”
沈渺渺站直身子,像是在看個跳樑小醜一般,冷冷的盯着沈青山。
“你寵妾滅妻,導致我娘難產,後面又讓我被他們搓磨,若不是我及時醒悟,恐怕早就被坑害致死了吧?”
沈青山愣愣的看着沈渺渺,心裏忽然涌起一股子懼怕。
“輔國公大人,你如此這般,我怕是不能放過你了。”
“你且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