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輕覺得梁千奕最近有點不正常,她好不容易早醒一次就看到梁千奕正坐在銅鏡前,也不知道看什麼看那麼仔細,還時不時伸手去摸摸自己的臉。

    “怎麼了?你也要對鏡貼花黃啊?”

    風輕輕好笑地問。

    “你覺得我老了嗎?”梁千奕突然問,還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這裏好像長皺紋了,臉色也不好,輕輕你不會嫌我老吧?”

    “噗!”

    風輕輕一口鹽水噴出來,口都沒漱好。

    這男人怎麼回事?

    還關注起自己的臉來了?

    “這哪裏是皺紋啊,連細紋都算不上,”風輕輕湊近了看,也怪佩服這人的聯想能力了:

    “還有你天天熬夜看摺子早上也得早起,睡覺睡得少臉色當然不會好咯。這不是很正常嗎?怎麼了,看上哪個小妹妹了,都關心起自己的臉來了。”

    風輕輕故意嗆聲。

    “我怎麼敢啊!”梁千奕伸手把風輕輕抱進懷裏,嘆氣,暗自想着要不回頭問問太醫院有沒有辦法彌補晚睡早起對身體的虧空。

    自從上次聽尚紅蓮說那話以後,梁千奕現在對年齡和外表越來越在意。

    而且,梁千奕伸手摸了摸風輕輕的肋骨:

    “現在還疼嗎?”

    “不疼了,太醫說再過兩天就要好了。”尚紅蓮給風輕輕配的藥效果很好,原本傷筋動骨一百天,現在十幾天就快痊癒了。

    神醫果然不愧是神醫。

    太醫院那些老太醫一個兩個都眼巴巴地想讓風輕輕分點藥膏給他們顏玖。

    “那就好。”

    “好什麼?”

    “沒事。”

    梁千奕垂眸轉了個話題:“輕輕,周白薇那裏你要去處置嗎?長久把她放在天牢也不是辦法,礙眼。”

    “你覺得該怎麼處置?”

    風輕輕反問梁千奕,她倒要看看這男人會給她什麼答案。

    梁千奕不假思索道:“斬首或丟蛇窟,我更傾向把她丟蛇窟裏。”

    沒想到梁千奕居然這麼狠這麼果決,風輕輕噎了一下:“……還是我去處理吧。”

    “你想留她一條命?”梁千奕的眼神冷了幾分,沒有溫度可言。

    他知道風輕輕的性格,想殺她的人她確實不會原諒,但她也不會隨意就取人性命:

    “輕輕,你要是狠不下心還是我來吧。她不值得饒恕。”

    “放心吧,我有打算的,”風輕輕眯着眼睛,拍着梁千奕的背給他順氣:“這件事情我來就行了。時間不早了先去喫飯,一會兒你該去見大臣了。”

    “好。”

    既然風輕輕都這麼說了,梁千奕也沒有攔着的理由。

    離開前,梁千奕叮囑十七跟着風輕輕,他不想再有萬一。

    ——

    喫完飯,風輕輕讓人收拾了飯桌,轉頭換了身素雅的白衣,戴上白色的髮飾,在影衛的帶領下去往天牢。

    天牢的盡頭處,一如既往瀰漫着血腥氣與腐朽的氣息,行走間灰塵落在風輕輕的裙襬上,很快便染黃了裙邊。

    陪着的獄卒見狀緊張的不得了,生怕攝政王妃怪罪,好在風輕輕並不在意。

    風輕輕想起往昔,自己也曾在這裏呆過,當時有梁千奕的庇佑,坐牢也坐的還算安穩無虞。

    但她周白薇身處異國他鄉,連周帝都直白地放棄她,想必她這日子過得應該不算痛快。

    果然,隔着鐵欄杆,風輕輕一眼便看到坐在牢房破牀上的女子,衣服破舊骯髒,頭髮散亂,不復過去的仙氣靈動,眼神有些呆板遲滯,看到風輕輕也沒什麼反應,而是繼續將頭埋在膝蓋裏,十分疲憊的樣子。

    獄卒殷勤地與風輕輕解釋:“王妃,這人來了以後嫌棄住的地方不好,總是有老鼠蟑螂什麼的。她也不想想自己做過什麼好事,現在又是什麼身份,有地方住就不錯了,還嫌這嫌那!給她喫的也不樂意喫,乾脆餓了她幾天,還不是又吃了!這人啊,就是下賤,不知道輕重好壞,還以爲自己是之前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呢!”

    “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打斷了獄卒的話,揮揮手摒退他們,對於風輕輕來說,她知道這是這些人的生存之道,但不代表她能習慣。

    所謂落井下石,看碟子下菜罷了……

    “是,王妃。”

    等人都走了,風輕輕隔着鐵門緩緩看向裏面落魄的女人:“你沒什麼話想和我說的嗎?”

    “呵,說什麼?說將死感言嗎?”周白薇的聲音沙啞,帶着些看穿生死的無畏與平淡。

    也只有這個時候,風輕輕才能感覺到她像個九天玄女一樣,高傲不屈。

    但是,“早幹嘛去了?現在搞得跟仙女一樣生死看淡,”風輕輕毫不客氣地嘲弄:“之前做出來的卻不是仙女的事兒,仙女會殺人嗎?不會吧?”

    “呵,要嘲諷我就說快點,說完滾!”

    周白薇還是沒忍住生出了點怒氣,她給自己做了這麼多天心理建設是一回事,真看到風輕輕生氣又是另一回事。

    “你不就是仗着自己贏了來我面前耀武揚威嗎?是!你是贏了!老天爺都向着你,你沉水裏那麼久身上還受着重傷呢都能活着回來!我真沒見過你命這麼硬的人!”

    “是啊,你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自然知道命硬命不硬是什麼樣的。”

    隨手拖了個板凳,風輕輕悠然地坐上去,細眉圓眼間沒有得意也沒有討伐,只是平靜的與女人相對着。

    “在你眼裏,別人的性命不過是草芥,你應該沒想過有一天你也會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吧?”

    “呵,說夠了嗎?你不會以爲我真是輸給你了吧?”周白薇斜眼看着風輕輕,看着她那一身白到礙眼的衣服。

    曾經這衣服只有她能穿,在大周的皇宮裏,在那些貴族中,誰敢穿這樣素白皎潔的顏色,既少不了被她反襯時的滑稽可笑,也少不了她背後的編排孤立和懲戒。

    可現在,這個女人居然敢穿着這樣的衣服來耀武揚威,周白薇抓緊了手下的爛棉被,不屑地笑了,東施效顰罷了:

    “我輸得是自己的心,因爲它讓我喜歡上了一個錯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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