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極光之意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八字一撇
    “你看看,你看看。”聶教授不太清楚這會是什麼心情。

    高興,抑或失望。

    或者,兼而有之。

    “看什麼看啊,我的游泳還是你教的。”聶廣義並不覺得自己的回答有問題。

    “關鍵是你的第一反應,思考過後的答案沒有意義。”

    “怎麼就沒有意義了?聶教授也就只有游泳這項技能是身爲兒子的我望塵莫及的,我要是先去救你,最後還不知道是誰救誰呢?”

    聶廣義頓了頓,又道:“我這麼說,不是我不承認我動了不該有的凡心,我只是想說,爸爸和女朋友掉水裏這種問題,不適合從聶教授嘴裏說出來。”

    “這就女朋友上了啊?八字有一撇了嗎?”

    “八字不僅有一撇還有一捺,幼兒園的老師都有教過的事情,你這麼大一個教授,爲什麼還要拿出來當問題來問。”

    “爸爸說不過你。”聶天勤拍了拍聶廣義的肩膀:“大頭能有這樣的信心是好事。”

    “聶教授,你明明沒有我高,爲什麼要用一副居高臨下的架勢來教育我?”

    “老子教育兒子,和身高有什麼關係?”

    “你這麼大個教授,爲什麼要罵人?”

    “哪裏罵人了?”

    “老子不是罵人嗎?”

    “我是你老子,這是罵人嗎?”

    “嗯,聶教授教訓的是,我先去洗個澡,睡醒了再想想怎麼追姑娘。”

    “大頭,你怎麼一驚一乍的?”

    “天才的腦細胞,就是這麼跳躍。”

    “行,希望你在追求幸福的路上,也天才的情商。”

    “聶教授,天才測的是智商。我得想想姑娘喜歡什麼,制定一個完美的策略。”

    “行,爸爸期待你的好消息。有什麼你自己不方便,需要爸爸去打探的,你儘管開口。”

    “宗極是我兄弟,我有什麼不方便的?”

    “你這心態,還是趕緊洗洗睡吧。”

    “行,聽聶教授的。”

    聶天勤很能理解聶廣義此時的糾結,嚴格算起來,這也算是有些家學淵源。

    聶天勤不免感嘆:“一場寂寞憑誰訴。算前言,總輕負。早知恁地難拚,悔不當時留住。”

    “聶教授,你這七老八十加大半夜的,想什麼洞房花燭。”

    “爸爸是說你不知道珍惜,太過後知後覺,你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切,聶教授,你要誠實地面對你的內心。你就說你數落我的《晝夜樂》,第一句是不是【洞房記得初相遇。便只合、長相聚。何期小會幽歡,變作離情別緒。】”

    “爸爸說不過你,你趕緊去洗澡,爸爸上去補個覺。”

    “別介,聶教授,你作爲學者和父親,知道兒子要去追姑娘,難道不是應該先給兒子推薦幾本好書?”

    “好書?什麼好書?”

    “追姑娘的書啊。”

    “大頭啊,盡信書不如無書,哪有追女孩子還要看書的啊?你該不會真的以爲書中自有顏如玉吧?”

    “聶教授,你這話說的,你難道不想早點當爺爺嗎?”

    “我當然想,但是你現在的這個情況,我感覺我八十歲都實現不了這個願望。”

    “你既然都知道了,還不快點給我推薦書。”

    “大頭,你喜歡的姑娘,就是一本書,你得用一生,慢慢去研讀。”

    “我這都三十多了,要怎麼用一生?聶教授是要給我穿越算法還是什麼嗎?”

    聶天勤不說話直接上樓補覺了。

    雖然對兒子的開竅感到高興,可這麼聊下去,聶廣義身上的汗都幹了,都還出不了結果。

    聶廣義當然也知道自己反常。

    從孤獨終老的信徒到想着追求一個姑娘,這轉變不可謂不大。

    最關鍵的是,聶天才完全沒有追女孩子的經驗。

    從小到大,他都是被追捧的對象,唯一的情史,美豔不可方物的廖思佳,也一樣是倒追的他。

    聶廣義回房間,放了滿滿一浴缸的水。

    腦子亂的時候,沒有什麼比一浴缸的水,更能讓聶廣義感到放鬆。

    在泡澡這件事情上,聶廣義有超乎大多數女孩子的堅持。

    聶廣義泡在浴缸裏面,開始回憶自己見到夢心之的第一面。

    當時不覺得有什麼,現在想想,整個就是一個大型脫敏現場。

    那時候還沒有和聶教授和解,還對古典過敏,見到夢心之,他立馬就想到了《紅樓夢》和《離騷》。

    那一天,天上有反雲隙光。

    姑娘的身上有如雪的光澤,照亮了整個極光之意。

    那一天,姑娘剛剛跳完舞,雪白的肌膚底下,透着柔柔的少女粉。

    吹彈可破的皮膚,盈盈一握的腰肢。

    那一天,他脫口而出一句至今都記憶猶新的話,【姑娘,你有二胡嗎?】

    這個問題,來得突兀而奇怪,更奇怪的是,他拿二胡演奏了《野蜂飛舞》。

    從那之後,他總是刻意避開,又刻意接近夢心之。

    刻意到把人刪了,又連着找了助理和實習生照顧。

    現在向來,他何嘗不是變相地關心夢心之,想要從不同的地方得到夢心之的消息。

    哪怕是刪除聯繫方式,潛意識裏,也是怕自己會忍不住沒事就給姑娘打電話。

    聶廣義認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對夢心之做過的事情。

    很快,就想到了在飛機上的場景。

    又哭,又吐。

    這麼慘痛的記憶,使得潛意識裏面的那個自己,想要讓夢心之遠離他的生活。

    可惜,終歸還是沒有做到。

    趁着夢心之不在去極光之意蹭飯。

    說起來是爲了覓食冠冕堂皇,事實上,宣適的廚藝,明明就在宗極之上。

    誠實地面對自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比這件事情更難的,是認識到自己曾經一次又一次地犯錯。

    夢心之是那種特別不會讓人尷尬的姑娘。

    不管是在萬安橋底下,還是在飛機上。

    可他就是莫名其妙地在人姑娘面前,貢獻了成年以後的所有眼淚。

    聶廣義不免要想,他在夢心之心裏面究竟是什麼樣的形象。

    會不會被定義成一個小哭包?

    會不會缺乏男子漢氣概?

    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是不是應該約姑娘去健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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