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敘是走讀生。

    晚上上完兩節晚自習後,他就一個人回家了。

    剩下的住校生留下來上最後一節晚自習,等第三節晚自習結束,所有人就都可以回去睡覺。

    程小妹因爲要去醫院照顧宋清舒,便和老師申請不上晚自習,所以她下午上完課就可以離開學校了。

    誰也沒有想到,晚上許敘突然失蹤了。

    許敘的父母在家等了許敘二十幾分鍾,都沒有等到許敘回來,原本以爲是學校老師拖課,但平時只需要十幾分鐘的路程,今天走了二十幾分鐘沒有回來,多多少少讓他們有些擔心。

    於是他們便給老師打了電話。

    老師聽到說許敘沒回家,也有些着急,說:“沒有啊,學校沒有拖課,第二節晚自習下了之後我就讓他們回去了,而且現在校門都關了,住校生要是之前沒走的話,現在已經出不去了。”

    許敘的父母一聽這話頓時急了。

    “可是我們許敘一直沒有回來,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許敘媽媽,你先不要着急,你給許敘打過電話嗎?”

    “我給他打電話了,但是他的手機一直是關機的狀態,我就以爲是還在上課才關機的,怎麼辦啊?我們許敘跑哪去了?”

    不管是初高中還是大學時期,學生失蹤對學校來說都是大事。

    班主任不敢耽擱,急忙說:“這樣,許敘媽媽,你現在家附近找找許敘,我也和學校的學生們瞭解一下情況,看看他有沒有可能和同學一起去玩了。”

    掛斷電話之後,班主任急急忙忙來到班級,問他們有沒有見到許敘,有沒有人知道許敘可能會去哪裏。

    可惜的是,碩大一個班級,竟然沒人知道許敘去了哪裏。

    “許敘沒和你們說過他去了哪裏嗎?”

    班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比她這個班主任還想知道許敘到底出了什麼事。

    見問不出來,她只好又換了一個話題:“那你們有沒有覺得許敘這段時間很不對勁?”

    這次終於有人回答了。

    “老師,我覺得許敘最近這段時間的情緒都不怎麼對勁,他一直悶悶不樂鬱鬱寡歡的,就連程小妹和他說話他都不理不睬的。怎麼說呢?嗯……感覺他比之前陰冷了一些。”

    “別用陰冷形容同學啊。”班主任連忙說:“他不和你們來往可能也只是他不善言辭或者不喜歡和人來往而已,這不是他的錯,他並沒有做錯什麼事,不能用陰冷形容。”

    不過,也多虧了他們這麼說,讓班主任掌握了一點線索。

    “你說最近許敘的心情不是很好?”

    女生點了點頭:“是不太好,臉上幾乎沒什麼表情,對了,我們還偶爾會在他臉上看到巴掌印,他應該是被自己的父母打了。”

    又是父母太強勢的。

    班主任嘆了一口氣後,繼續問:“你剛纔說程小妹和許敘的關係很好,是吧?”

    “嗯,我經常看到他們下課一起玩,不過這也是以前了,最近兩個人確實沒怎麼一起玩過。”

    “行了,繼續上課。”

    班主任回到辦公室後,趕緊聯繫了程小妹。

    程小妹聽到班主任問自己知不知道許敘在哪裏,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下午的課上完我就來醫院照顧姐姐了,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老師,是不是許敘出什麼事了?”

    “許敘他不見了,如果你能聯繫到許敘,一定要早點告訴老師。”

    程小妹知道這個年紀的小孩失蹤這種事可大可小。

    小的或許只是離家出走,但大的什麼都有可能。

    程小妹不敢浪費時間,趕緊給許敘打電話,但是許敘的手機一直關機。

    “小妹,怎麼了?”

    宋清舒看到她有些着急的樣子,問:“我看你好像有點緊張,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程小妹點了點頭:“是我學校裏的一個朋友,他突然不見了,老師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我怕他出事,正在聯繫他。”

    宋清舒一聽是程小妹的朋友出事,跟着擔心起來。

    “小妹,要不你去你們經常見面的地方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我們只在學校裏有聯繫,在學校外聯繫不多,我也不知道應該去哪裏找他。”

    宋清舒想了想說:“那就去學校找他吧。”

    程小妹有些遲疑:“如果他在學校的話,很容易被人找到吧?我懷疑他出學校了。”

    宋清舒又問:“他平時喜歡去什麼地方?”

    “平時……他平時只會去上補習班回家,忙的不行,根本就不可能出去玩,我想不到。”

    宋清舒沉默了片刻,說:“既然不知道別的地方,那就去學校吧,人要是真的想藏起來的話,是沒那麼容易被找到的,而且你們老師會給你打電話,肯定是因爲你們的關係很好吧,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你能去的話,說不定會對他有些幫助。”

    程小妹被宋清舒說得有些心動,但同時她又很擔心自己走了宋清舒沒人照顧,便問:“那姐姐,你這邊怎麼辦?”

    宋清舒笑了笑,說:“放心吧,這裏還有護工,而且你平時在學校的時候,我也沒怎麼樣。”

    程小妹被宋清舒說服了,趕緊穿上衣服,說:“那姐姐,我去學校看看。”

    許敘算是程小妹回到學校之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她在許敘的身上看到了很多自己的影子,要是許敘真的出什麼事的話,她未來半輩子都會被陰影籠罩。

    程小妹在趕往學校的途中,給許敘發了很多次電話,但沒有哪一次電話能打通。

    雖然她跑到學校來了,但是她對許敘出現在學校這件事幾乎不抱任何希望。

    但沒有想到許敘真的沒有離開過學校。

    學校門口只有一個保安,平時都有兩個的,這讓程小妹有些不安。

    她連忙亮了自己的學生證,求保安讓她進去。

    “保安叔叔,我真的有急事需要進去,求求你讓我進去吧。”

    平時特別難說話的保安今天卻突然間變得好說話了很多,對她說:“趕緊進去吧。”

    等進去之後她才知道這次進來爲什麼這麼方便。

    因爲許敘站在了天台上。

    天色很暗,天台上幾乎看不到人。

    從樓下往上看,幾乎看不到什麼人影,雖然如此,下面的人還是不停地往上瞅着。

    她突然意識到,在他們全班尋找許敘的時候,許敘本人或許正站在天台上冷眼旁觀。

    “那個學生是不是要跳樓啊?!”

    “好像是三班的許敘,三班發動了全班同學尋找許敘,沒有想到許敘在頂樓。”

    “現在的壓力真的好大,我聽說隔壁尋找也有一個跳樓的。”

    不行!

    不可以!

    許敘還不到二十歲,他明明還有自己熱愛的東西,還懷揣着小提琴的夢想,他怎麼能跳樓?

    程小妹想也不想便衝上了樓。

    她上去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在哪裏了。

    站在天台上,程小妹終於可以看清許敘的表情了。

    之前一直沉默寡言的許敘分明在哭。

    班主任和學校的其他主任一直在勸說許敘。

    “許敘,你冷靜一下,我知道學校現在的壓力都很大,你如果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下來找我們聊一聊,不過多大的困難都會跨過去的。”

    “對啊許敘,你想想,高中生活纔多長啊?算個屁!你以後的生活美好着呢,現在有什麼不開心的,到時候就都忘了。”

    程小妹上前,勸說許敘:“許敘,你不是還有小提琴夢嗎?你這是幹什麼?你做小提琴家的夢想還沒有實現,你難道這麼快就打算放棄了?”

    聽到小提琴,一直哭的許敘終於有了一點變化。

    “小妹,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是我……”

    剛說了一句話,程小妹的身後傳來腳步聲,讓許敘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程小妹轉頭一看,是兩個長的和許敘很像的人,看樣子,應該就是許敘的父母了。

    “兒子,有什麼話好好說!你千萬別衝動!媽就你一個兒子,你要是出什麼事的話,讓媽媽怎麼活啊?!”

    許敘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我以爲你很恨我。”

    許媽媽心力憔悴,說:“你是我的兒子,我怎麼會恨你?”

    “既然你不恨我,爲什麼總是逼迫我做我不喜歡的事?!爲什麼總是逼迫我放棄我的夢想?!爲什麼對我非打即罵?!你們知不知道我每天回那個家的時候,我感覺有多麼痛苦?我明明在自己家裏生活,卻總覺得自己寄人籬下,我想逃!如果只有死能逃脫你們的控制,我也可以!”

    許媽媽看到許敘往後退了一步,趕緊哭着說:“許敘,媽媽只是爲了你好,你學習不是給我學的,是給你自己學的,媽媽只是想爲你規劃一條屬於你自己的道路。”

    許敘冷哼一聲:“既然是屬於我的,你憑什麼替我規劃?”

    他哭着說:“說到底,你們只是把希望全部放在了我身上,想讓我達到你們當年沒有達到的境界,可你們根本就不關心我到底開不開心,我會不會痛苦,你們根本不在乎我。”

    “不!我們很在乎你!”許媽媽大聲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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