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剛剛被斷定血光之災的青年,彼此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眼中皆是無奈。

    青年公子把孩子交給驚魂未定,從破碎馬車中跌跌撞撞跑過來的中年婦女,對上蘇小小波瀾不驚的眸光,嘴角含笑。

    “小先生鐵口直斷,這血光之災可算是應了?”

    不說其他人,就連顧寧之也看向她。

    蘇小小一攤手:“……算是吧!”

    繼而話鋒一轉瞧向顧寧之:“不過你沒有。”

    顧寧之:……

    蘇小小呲牙一笑,從小布包裏掏出一張黃紙:“這位公子,平安符瞭解下?一百兩銀子一張。”

    一百兩銀子,一張紙?腦子抽了不成?

    隨從顧一看了眼自家公子,低聲道:“督主,許是這小孩兒順口胡謅碰巧的,莫耽擱了正事。”

    哪有那麼巧的事,在他看來,這些什麼擺攤算卦的就沒一個真的,別說還是個半大孩子,忽悠誰呢。

    反而是隨從之一西風說了句:“話也不能這麼說,寧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無

    展一白了他一眼,顧寧之擡手打斷二人,上前兩步對上蘇小小:“三張。”

    蘇小小眼神兒一亮,笑容更擴大了幾分,麻利地又掏出兩張一模一樣的符,示意顧寧之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顧寧之也是大方,從袖中抽出三張一百兩銀票遞給蘇小小。

    蘇小小砸砸嘴兒:“看在你我還算有緣,提醒你一下,小心身邊之人。”

    說完,擡頭看了看天,差不多了:“好了,今兒就到這兒吧,各位有想算卦的明兒請早哈。”

    不是,這就完了?莫不是銀子忽悠到手,就打算洗手不幹了?還是怕事後這人反應過來衝他要銀子?小傢伙人不大,還挺機靈。

    不少人這麼想。

    蘇小小嘖嘖兩聲:“本來我是每日三卦,算完才收攤,不巧,待會兒有人來找我,這最後一卦還得留着。”

    話音剛落,東大街口兒呼哧呼哧跑過來倆小廝:“哎呦我的小祖宗,可算找着您了,快跟小的回去吧!”

    再不回去,老爺怕是要把他們通通打死了事。

    蘇小小早已收拾妥當,小手一揮:“行,行,這就回,都等你們半天了。”

    衆人:……

    倆小廝:……

    蘇小小跟沒事兒人一樣手腳麻利地背上隨身的小包袱,跟着倆小廝一路回了蘇府。

    才進門,一改剛纔悠哉的樣子,腳程加快直奔正院廳堂。

    裏面正亂成一鍋粥。

    “快鬆手!”

    一聲驚呼平地而起,蘇家衆人這才瞧見眉頭緊皺,一身少年打扮的蘇小小,蘇大老爺差點背過氣去,要不是這會兒正亂着,非一鞋底子呼她不可。

    像什麼話!

    蘇小小倒是不慌不忙,指着臉色發青,無端昏倒的小少年說道:“他快死了,不救嗎?”

    蘇大老爺差點真跳起來揍她。

    “再胡說八道,那是你表哥!”

    還好被蘇小小的大舅紹銘文拉住:“童言無忌,姐夫莫怪小小,這孩子……也不容易。”

    可不是麼,自從蘇小小三歲那年走丟,蘇家上下找了近七年的才把人找回來,還是在一個窮鄉僻壤的小山村,聽說收養她的人,是個老光棍,十里八村有名的“半仙兒”。

    這才接回來月餘,難免跳脫,聽說隔三差五就溜出府,找地方“擺攤算命”,想到此,紹銘文也是無奈。

    對於蘇小小這個失而復得的明珠,蘇家上下都寶貝得很,也捨不得太管教。

    別看蘇大老爺咋咋呼呼,多半也是做做樣子,紙老虎一個。

    經人這麼一勸,氣立馬消了大半,只不過爲了面子裝模作樣虎着臉:“待會兒再收拾你,管家,去看看大夫來了沒有。”

    管家應聲,趕緊麻利的出門去迎,諾大的廳堂,散發着低氣壓。

    蘇小小的母親紹氏扶着喬氏抹淚,喬氏小聲抽泣,如今昏迷不醒的人是她親兒子。

    “我說真的,他中邪了,大夫來了也救不了。”

    蘇尚瞪眼,正要再教訓兩句,管家喘着氣小跑回來:“老爺,李大夫來了。”

    “快,快讓他給離兒看看。”

    紹離正渾身抽搐着趴在桌子上,他這副模樣,可是誰也不好輕舉妄動。

    李大夫一來,衆人趕緊讓出個寬敞的地方,老大夫立馬上前號脈,衆人緊張莫名,心都跟着懸着。

    半晌,李大夫起身,感覺到衆人的目光,汗顏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小公子脈相虛弱,渾身抽搐,許是羊癲瘋。”

    此言一出,喬氏差點兩眼一昏,當場暈過去。

    “離兒……”

    “怎麼可能,我兒一向健康,無緣無故怎會得羊癲瘋。”

    紹銘文不可置信。

    蘇小小白眼:“庸醫,分明是中邪,什麼羊癲瘋,不會看就不要胡說八道,草菅人命。”

    李大夫行醫數十載,還是頭一次被說成是庸醫,還是個半大孩子,要不是蘇家好歹是官宦人家,他惹不起,他非動手不可。

    “你這娃娃,莫信口雌黃,什麼中邪,都是江湖騙子,坑蒙拐騙的,信了纔是草菅人命。”

    蘇小小冷笑:“世間之大無奇不有,舉頭三尺有神明,你不信就算了,分明看不出來是什麼病,非要胡說八道,不是草菅人命是什麼?”

    救人要緊,蘇小小懶得跟他理論,看向舅舅紹銘文道:“大舅舅,我能救他,您可信我?”

    看着蘇小小清澈無比的雙眼,紹銘文莫名一怔,鬼使神差地竟點了頭。

    那李大夫頓時怒意橫生,在他看來,這是對他醫術的侮辱,當即就想拂袖而去。

    轉念,又忍下。

    他倒要看看,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如此信口雌黃,居然也有人聽信,倘若耽擱了病人,看他們如何悔之晚矣。

    上輩子就是個人精的蘇小小豈會看不出他那點心思,不過懶得理會罷了。

    當即走到紹離面前,從包袱裏掏出三張黃符,揮手一揚,三張黃符齊整整浮在半空,蘇小小單手捏訣,符紙憑空自燃。

    只這一手就看呆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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