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闌珊。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翠花又被李大定、魏生金氣到了不想回賓館,於是小花和餘以爲只能陪着翠花在街道上散步,不知不覺中,天就快亮了。

    翠花氣消了一些,也感到累感到餓了。看到不遠處有一處早點鋪,就拉着小花趕過去,餘以爲緊緊跟上。

    進了早點鋪,翠花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滴溜圓。餘以爲跟進一看,冤家路窄啊,沒想到在這裏居然碰上了李大定和魏生金!

    李大定正往嘴裏塞着粑粑,看到了翠花,驚了一跳,粑粑在喉嚨裏卡住了,登時臉憋的通紅,啊啊着說不出話。魏生金見了,趕忙給李大定嘴裏灌湯。湯是熱的,把李大定燙得蹦了起來。

    這時候早點鋪老闆趕過來,啪地一下拍了李大定的後背,粑粑掉到了地上,李大定呼哧呼哧喘着粗氣,臉色漸漸變白了。

    翠花見了,撲哧樂了,感到心情暢快了許多。

    翠花圍着李大定、魏生金繞圈,把李大定看毛了,問翠花:“你是看上我了想做我的老婆麼?告訴你,我有老婆的,你要做也只能做小。”

    翠花停住,慢慢靠近李大定:“敢不敢再說一遍哈?”說着,一隻手向下探去。

    李大定喉頭滾動了一下,額頭上流下了汗水:“姑娘,我說着玩的,開玩笑的,你別當真。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你和餘律師真般配,真的,天生一對,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這話翠花挺受用,慢慢地離李大定遠了一些。

    餘以爲喊老闆點了早餐。三個人坐了下來。

    翠花問李大定:“你們起的倒挺早,這是準備去哪裏騙錢啊?”

    李大定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睡早起身體好。我二人是遇貴人相助,怎麼能說是騙錢呢?”

    “嘿,你還有理了,信不信揍你?”翠花作勢揮揮拳頭。

    “不信。”李大定說着喝了一口湯。

    嘿。翠花失了面子,撲過來就要打,餘以爲和小花忙拉住。

    李大定不慌不忙地又喝了一口湯,朗聲說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法治社會,豈容你撒野?你信不信?你要敢動手我就敢躺下,你這屬於累犯,從重處罰,還得多賠錢。”

    “你還講法了?告訴你,我這邊有律師,講法你也講不過!”翠花說道。

    “哼哼。你這姑娘,眼光淺了。實話告訴你,老子也當過律師!只是後來落魄了,以致流落到民間。”李大定說道。

    “你!還當過律師?”翠花更驚奇了。

    “沒想到吧?你沒想到的事情還多着咧。”李大定搖頭晃腦說道。

    “老闆,再加兩個粑粑。”魏生金喊了一聲。

    “老闆,記我賬上,算我請。”餘以爲跟上一句,然後對李、魏二人說道,“二位不是凡人,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冤家宜解不宜結,相逢一笑泯恩仇,相遇就是緣分,這頓飯我請,二位萬勿推辭。”

    李大定呵呵一笑:“好說好說。”

    翠花不樂意了:“餘律師,你怎麼還請他的客?”

    餘以爲擺擺手:“雲南是風水寶地,人傑地靈,我們出門在外,要廣交朋友,不要與人結怨。說起來,有專家考證,雲南就是《聖經》裏說的伊甸園哩。”

    “亂說。伊甸園是西方的,怎會是雲南?”翠花說。

    “是真的。咱們單說伊甸園的這個‘甸’字,雲南的地名裏是不是有好多帶‘甸’字的?比如中甸縣,現在叫香格里拉。還有和雲南接壤的,緬甸,是不是也帶個‘甸’字?”

    “還真是。”

    “再比如,《聖經》裏說伊甸園有四條大河,雲南也恰好有四條大河:金沙江、元江、怒江、瀾滄江,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所以說,伊甸園就在雲南,這就是事實。”

    “嘿,沒想到沒想到,雲南還真是人傑地靈,”翠花感嘆道,隨即看到了李大定和魏生金,“您二位,可不像雲南人。”

    “胡說!我二人是土生土長的雲南人,生於斯長於斯,保價保真的雲南人。”李大定說。

    翠花又湊上前,李大定往後一躲。

    “你躲啥?喂,李大定,我聽你說話也像個有文化的,你的名字誰起的,爲啥叫大定?”

    “憑啥告訴你?”李大定說。

    翠花拍了一下李大定的肩膀:“信不信我揍你?”

    “你要是打人我就不告訴你。”李大定說。

    “不打人不打人,君子動口不動手。”餘以爲說。

    “這個律師倒是講道理的,那我就告訴你吧。”李大定看着餘以爲。

    翠花瞪起了眼睛。

    李大定不看翠花,說道:“生我的時候,我阿爸正在聽評書《隋唐演義》,裏面說到天下大定,兵戈不試,阿爸認爲是大吉。恰好我家姓李,正是大唐皇姓,所以就給我取名李大定,是天下太平之意。”說完,李大定頗爲得意。

    哦。翠花恍然大悟。轉頭又看見了魏生金,說:“你呢?你的名字咋來的?”

    魏生金道:“我的名字也大有來頭,出自易經。易經雲: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我是土命,土生金,金代表財,所以取名生金,寓意我會發大財。魏是家姓,所以我叫魏生金。”

    哦……好名字。翠花伸出大拇指點贊。

    嘿嘿。魏生金咧嘴笑了。

    餘以爲想起李大定說他當過律師,就向李大定請教何時從業的,爲什麼又不幹了?李大定得意道:“我從小便天資聰穎,也有一副熱心腸,好抱打不平。鄉親們都信任我,有啥糾紛都找我解決,大家都叫我‘律師’。”

    餘以爲想笑,忍住了。原來李大定的“律師”是自封的。

    李大定接着說:“後來我決定出山,爲天下人抱打不平,就和魏生金結伴離開大理來到昆明,不意被人欺騙丟了盤纏……”

    餘以爲有些羨慕李大定了。他活得比餘以爲灑脫。

    李大定興致盎然,繼續說道:“我二人本打算去重慶找一個好朋友,沒想到淪落到昆明,失了前程。我那朋友,與我是幾十年的交情,現在是西南工業公司的總工程師。”

    聽到這裏,餘以爲心念一動。西南工業公司是軍工企業,主要業務就是生產重型武器裝備。如此說來,是否可以檢測一下事故現場的燃燒殘留物?

    “那你這個朋友可真了不起,山裏娃取得如此成就實屬不易。”餘以爲說道。

    “我這朋友,其實不算山裏人。”李大定喝口湯,繼續說道,“他不是雲南人,是三線建設的時候從東北搬過來的工廠子弟。那個工廠就在我們寨子,是造炮的。工廠的人和寨子裏的人從不來往。因爲要保密嘛。但是,也不可能沒有接觸,他們也要出門嘛,也要買東西的嘛。工廠的孩子有自己的學校,瞧不起寨子裏的人,因此一碰面就必然要打架。我是寨子裏的,有一次打架,我看一個工廠的小孩被打的狠了就起了同情之心,就把他護住了,從此以後就成了朋友。那個小孩,後來上學走了,但還一直記着我,我們一直是好朋友,現在人家成總工了,了不起。”

    翠花在一旁左瞅瞅右看看,說:“沒想到李大定你還有這麼牛的朋友。”

    “你少瞧不起人。要不是我現在混成這個樣早就投靠我朋友了,現在至少也是副總工程師。”李大定說。

    翠花撲哧一聲樂了:“李大定,還是你牛!”

    餘以爲可動了心思。他問李大定:“你現在還能聯繫到你的朋友嗎?”

    “能。”李大定肯定地說。

    “這樣啊,李大定,我有個想法,你看行不行。”餘以爲湊近一點,說道:“我聘請你當我的助理,咋樣?”

    李大定一下子愣住了:“助理,幹啥的?”

    “就是律師助理,幫助律師做事的。”餘以爲說道。

    李大定想了一下,問:“給錢嗎?”

    一旁的翠花悻悻然:“你跟餘律師可真是一路人,只認錢。”

    “當然給錢。先給五百,事成之後再給五百。”餘以爲說道。

    在一旁的魏生金插嘴道:“餘律師,還有我呢,也能當助理嗎?”

    呃……餘以爲沒有馬上回答。

    李大定一看,說道:“我二人從來都是一起來一起走,他要是不能幹我也不幹。”

    “好吧,老魏你也當我的助理,和老李同樣待遇。”餘以爲說道。

    “太好了!餘律師,我再問一句,給印名片嗎?”魏生金高興地說。

    嗯,給印。餘以爲回答。

    太好了!魏生金高興地和李大定說:“印了名片,咱們也是名人了!”

    餘以爲趁熱打鐵:“二位,咱們收拾一下,儘快啓程,去重慶吧。”

    “去重慶幹啥?”李大定問。

    “找你的朋友,有點工作需要和他談。”餘以爲說。

    “嗯,現在不行。”李大定說。

    “哦?爲啥?”餘以爲心頭一緊。

    “嘿嘿,你看,我二人穿的太差了,你又沒給洗衣費,不好意思去見我的朋友。要不,你再給我二人買套新衣服吧。”李大定說。

    翠花在一旁看着李大定:“李大定,你不憨啊,都會趁火打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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