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久,雲蓉終於鬆開了餘以爲,揮揮手,出門了。
餘以爲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喫早餐。是重慶小面和熨斗糕。邊喫,餘以爲邊把手機開機。餘以爲在不想被別人打攪的時候總是要把手機關機,昨晚就是如此。
手機裏沒有未讀信息。餘以爲想了一下,決定儘快回到賓館。
人都在。大家都在等餘以爲回來。
“沒啥情況吧?”餘以爲問。
“沒有。”小花說。
“好,如果收拾好了就早點出發吧。”餘以爲說。
大家答應着,只有翠花一反常態地默不作聲。餘以爲看看她,也沒有說話。
重慶西站至昆明南站。
在車上,餘以爲給雲蓉發了一條微信留言,向雲蓉道別。
雲蓉回覆“保重。”
翠花坐在餘以爲旁邊,看餘以爲情緒有些低落,不禁問道:“咋還不高興了?昨晚沒讓上牀?”
餘以爲看看翠花,感覺自己熟悉的翠花又回來了。於是,他回了一句:“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你說誰是狗?”翠花生氣了。
“我是,汪汪。”餘以爲叫了兩聲。
翠花撲哧一聲樂了,捶了餘以爲一拳:“討厭。”
前排的李大定回過頭來:“我好像聽到狗叫了,高鐵還讓狗上車嗎?”
“滾!”翠花一聲怒喝,李大定趕緊轉回頭。
翠花喊完,又覺得不妥,就拍拍李大定的肩膀:“對不起啊,大定,剛纔我態度不好,向你道歉。”
“沒事兒,可能是我耳朵不好,剛纔好像聽到狗叫了。”李大定說。
翠花一臉黑線。
在車上實在無聊,翠花就鼓搗餘以爲:“跟我說說你的前妻唄。”
餘以爲趕緊擋回去:“說這個幹啥?”
“人家想聽嘛。”翠花說。
“嗯。”餘以爲看看翠花,又發覺周邊圍過來好幾雙眼睛,於是說道:“李大定,你一個大男人怎麼也這麼八卦?”
李大定嘿嘿一笑:“我耳朵不好使,剛纔好像聽你們在聊啥夫妻那些事兒,我想學學。”
餘以爲向周圍瞧了瞧,見魏生金也眼巴巴地瞅着自己;還有小花,雖然嘴巴矜持,沒說話,但眼角瞄着自己,耳朵也傾斜了過來。
餘以爲無奈,只好說道:“既然你們要聽,那我就說說吧。
“你們在步行街見到的,是我的前妻。我們是當兵時認識的。當時我在機步旅,她在通信總站。後來我考上了軍校,是政治學院,學法學;她考上了通信工程學院。畢業後,我們回到部隊繼續工作。後來,我們結婚了。
“再後來,我們有了一個女兒。再後來,我們轉業了。
“然後,因爲種種原因,說實話,主要是長輩的原因,攪合,我們離婚了。
“這次我到重慶來,因爲是工作,所以沒聯繫她。但緣分就是這樣,重慶八萬多平方公里,三千多萬人口,居然都能碰面。”
餘以爲說完,不再說話,看上去十分傷感。
“這就完啦?”翠花意猶未盡。
嗯。
“再多說一點嘛,要情節勁爆的。”翠花鼓動餘以爲。
“失望了吧?要看勁爆的,可以去刷家庭劇哈。”餘以爲說。
“小氣。”翠花給餘以爲下了定論。
“別忘了我們的工作是什麼。李大定、魏生金,你們都保證過的,要好好幹工作,對不?”餘以爲開始分化瓦解翠花的陣營。
“沒忘。我們幫徐小姐找到事故真相。”李大定、魏生金點頭道。
氣氛一下子又暗淡下來。餘以爲不說話,在記事本上寫着什麼;翠花默默地靠在餘以爲的肩上,餘以爲也沒有理她;李大定、魏生金二人自顧說話;小花漠然地看着窗外。
離雲南越來越近了。會找到事故的真相嗎?找到了又如何?或者只是爲了告慰父親的在天之靈?
小花也沒有答案。
餘以爲也在整理思路。
不管怎樣,燃燒殘留物的檢驗結果出來了。從重慶方面反饋的信息看,R369和RP6952不像是中國軍方所使用的,倒像是恐怖分子所使用的。這就麻煩了。
雲南地處中國西南邊陲,有漫長的國境線。境外勢力想通過雲南滲透進來是有很大可能性的。但如果是恐怖分子,那麼和老蔫巴的車有什麼關係呢?如果要製造事端,那麼在人員密集場合是不是影響更大?老蔫巴就一個人、一輛車,能造成什麼影響?況且交警已經定性了,這就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所以,餘以爲想不出如果是恐怖分子的話,選擇老蔫巴會有什麼充分的理由。或者,這不是恐怖襲擊,而是一場意外?
想到這裏,餘以爲一激靈。
對了,苗總工在介紹R369和RP6952時提到這兩種物質極不穩定,有過在運輸途中爆燃的先例。運輸途中?老蔫巴開車正是在運輸途中呀!難道,老蔫巴車上運送的貨物就是R369和RP6952?
不會吧?餘以爲難以繼續想下去。
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幅場景:境外某種勢力想在中國境內製造恐怖事件,於是他們把R369和RP6952偷運進中國,又找到老蔫巴的車運送到昆明或者其他的大城市,再引爆R369和RP6952,從而達到恐怖效果。但是偏不巧,老蔫巴出車的時候趕上大霧,出了事故,車輛掉下山谷,因爲車身和山體的撞擊,R369和RP6952被引爆,威力巨大,人和車都被燒光了。
餘以爲不寒而慄。在邏輯上,這個推理是閉環的、自洽的。或者說,也許這就是事實。
翠花感到餘以爲的身子在輕輕抖動。她起了一下身子,看到餘以爲在記事本上寫字的手也在抖。
“怎麼了?”翠花輕聲地問。
“到了昆明,我們再開個會吧。”餘以爲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