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忘記了思考。
但這不是因爲恐懼，而是源自於那種親眼目睹驚駭世俗的未知詭祕之物而引起的震驚，同時也是被震成碎片的固有的世界觀悲慘的哀嚎。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生物，甚至，他連想都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竟然還存在着這樣的奇詭存在！
在司翎的眼裏，這已經完全超出了驚悚遊戲的範疇了，儘管他經歷過不少的副本，去過驚悚遊戲中的多個世界觀，包括接近十米的巨人他也曾見過些許風采，可此刻身下這獵奇的生物似乎在不停撥弄着他的認知與理性，這是那種世界上最偏僻幽深的角落中也不應該存在的生物！
漂浮……
對，就是漂浮！
司翎本能的不去想和怪物有關的事情，這當然也包括此前他陷入的那個如夢似幻卻又無比真實的噩夢。
於是神情呆滯的他就注意到，自己那個奇怪的小孩坐在怪物身上，漂浮於一處宇宙空間般寂靜的龐大虛無之中。
看樣子這裏似乎沒有氧氣，但是司翎的呼吸卻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太奇怪了，但顯然他並不能弄清楚發生了什麼。
對於這一處莫名的未知之地，對於那些無從言說的隱晦存在，他腦子中儲備的知識甚至是習以爲常的規則乃至認知都像是垃圾堆裏某一件，完全派不上用場。
不知道過了多久，司翎才從這種驚駭中清醒過來。
他看向依舊微微笑的張尋，心想這個小孩子或許會知道什麼，而且，在這次的副本之中他遇到的最詭異奇怪的傢伙不是其他的什麼無臉人，腦花多眼觸手怪，而是這個彷彿對人類不曾窺探的世界十分了解的孩子。
“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司翎很急切，急切的都失去了禮貌，但是張尋似乎並不在意對方這小小的失禮。
只見張尋以一個十分鬆垮的姿勢坐着，這種如同不良一般的坐姿和他純真的外貌有着相當大的衝突感，可那若有若無弄不清楚究竟是善意還是惡意的笑容卻在不知不覺間淡化了這種衝突感，讓和孩子以那種姿勢坐在那看起來十分自然。
他擡起頭瞥了一眼司翎，如同在看一件微不足道的裝飾品，接着，張尋擡起手在自己的臉上抹了一下，原本臉頰上還存在的那一小塊正在燃燒的燒傷痕跡就這麼消失了，這張臉又變回來最原先的樣子。
但作爲直面這張面孔的人，司翎依舊覺得這是一張和剛見面時截然不同的臉，彷彿是兩個人一般。
司翎沒有產生張尋此前或許是扮演一個角色來哄騙他這樣的想法，因爲他很清楚，以張尋的實力完全不需要用任何的僞裝，他連身下的那個怪物都能制服，驚爆監獄中還有比這更難的事情嗎？
張尋不知道司翎心中所想，只是開口用淡然的語氣去回答司翎的問題。
“如你所見，驚爆監獄因爲梅尤的甦醒而崩潰了，我們現在正處於驚悚遊戲的最基層框架中。
如果你想問其他的玩家的話，他們大概已經在梅尤醒來的瞬間就被傳送到驚悚遊戲外面去了，不過也不排除有不小心被困在這裏的倒黴蛋，倒黴蛋們最後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死在這。
哦，對了，梅尤就是咱們身下這位，他並非什麼詭異的怪物，而是一位古老的神明，再準確一點，我們稱祂爲噬夢神，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梅尤的長相的，畢竟天使們不是也一個個長得奇形怪狀的？神明並不一定非要長得很好看。
梅尤是個可憐的傢伙，祂被同胞陷害，封印在這裏，被抽取力量用作維持驚爆監獄的運行……”
張尋淡然而冷漠，平靜的給司翎敘述着那些不爲人知的傳說與故事，他的聲音太平靜了，平靜到每個字的音量都是一般大，平靜到叫人覺得毛骨悚然。
聽到這的時候司翎已經完全愣住了，那些被黑暗掩埋的神明的故事讓他產生了十足的興趣，但產生興趣的同時又覺得恐懼。
對於人類來說，那些存在無一不是不可直視的，無一不是不可言說的，無一不是不可名狀的。
那些古老的奇詭生物矛盾又複雜，純淨且無瑕——他們乾淨，透徹，如一而終，不含瑕疵，卻又噁心，邪惡，混沌，扭曲，叫人作嘔。
到這時司翎明白，或許這些神明無人可知是必然的，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已經一隻腳踏入了漩渦，並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也許正常的社會已經是他再難踏入的領域了。
如果不找個人庇護的話，他或許會在不久後完完全全的瘋掉，然後猝死在街頭或是精神病院中。
“我該做什麼？”司翎看向張尋，問。
“你可以做任何事，任何你自己意願中想做的事。”張尋回答。
“你會庇護我嗎？”
“我當然會，所以你的選擇是什麼？”
司翎沒有回答張尋的問題，而是閉上眼睛，低下了自己的頭。
“很好，不用害怕，不用牴觸，也不用去做什麼，你會找到我的。”
張尋勾了勾嘴角，擡起手，伸出食指，輕輕的點在了司翎的額頭上。
張尋的聲音彷彿是貼在耳邊說的一般，司翎竟詭異的感覺有些舒適。
哧！
一陣沸騰聲響起，司翎感覺司機的額頭處傳來了一股十分劇烈的，深入靈魂的灼熱痛感！
張尋收回了手，可他在司翎的額頭上留下了一處印記，一個向內凹的窟窿，裏面燃着火光。
司翎的皮膚開始變紅，他的身上不斷的有蒸汽冒出，他痛苦的大呼小叫，接着，兩道亮色的紋路如同岩漿一般，在司翎的皮膚下層移動，從額頭的那個印記開始流進了司翎的雙眼中。
司翎再一次發出更淒厲的哀嚎聲，他捂住了自己的雙眼，滾燙，劇痛，他覺得自己的眼睛在噴火，他覺得自己好像瞎了！
而張尋只是靜靜的看着這一切……